“酒没了。阿爹也不在身边了。”雯儿开始站起身,张大人欲搀扶她却被她推开,她摇摇晃晃地来到汪直身边,直接跪了下来。大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张大人和淑澹赶忙想把雯儿扶起,可雯儿的膝盖好像被粘在地了,拉不起。
“张大人,姐姐,你们就让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憋着多辛苦啊。”
“这是你说的!”
“嗯。”
雯儿深吸口气,恳求汪直:“你能不能向陛下说说情,让我阿爹也回来吧。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他也一定很想我的。我想你如此受陛下的赏识,只要你肯替我说说情,说不准陛下心情愉悦时,真让我阿爹回来了呢。”
汪直不假思索,道:“不能。”
雯儿不听,她苦苦哀求,不惜拉拽汪直的衣裳,汪直也就任由她发酒疯。
汪直站起身眼眸下垂对着跪地的雯儿道:“今日我高兴,就不与你计较。麻烦你们把她带下去醒醒酒。”
直到雯儿向他磕头,直接撞在地,嘴里不断向汪直祈求。“为什么淑澹的亲人能回来,而我的亲人却不能,我就只剩阿爹一人了!为什么?为什么?”
雯儿重重的一磕磕得响亮,雯儿一抬头鲜血直流。可雯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酒起了作用。无论雯儿如何拉拽他的衣裳他都不会怒,因为这伤不着人,可是雯儿这一磕却伤了自己。这下彻底让汪直忍无可忍,他喊道:“还不把她拉走!等着出人命啊!”
汪直对雯儿怒斥道:“我让淑澹她爹回来了吗?他们收受贿赂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要怪就怪他们一时起了贪念,亲自断送了自个的前途还累及家眷。我只不过是秉公办理,况且我已经帮你们离开教坊司还脱了籍,你还想如何?”
汪直只是喊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去搀扶她的,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绝不会心软替她阿爹求情的,而且就算求了也无济于事。出手搀扶她就证明了他心软,到时候她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祈求他,他不会给她任何一丁点妄想,最好早点死了这条心。
汪直站起身眼眸下垂对着跪地的雯儿道:“今日我高兴,就不与你计较。麻烦你们把她带下去醒醒酒。”
大伙见状纷纷拉雯儿起身,雯儿咬着牙起身指着汪直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淑澹恨她爹,你又不是不知,她巴不得他死在那!反正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你根本就不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
汪直用鼻子猛吸了几口气,他紧紧地攥住拳头。
同时淑澹也被刚刚雯儿说的话给愣住了。原来雯儿是这么看待她与她父亲的关系,不过淑澹转念一想,不管雯儿如何看待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要,反正她一辈子不会再见到他,更不会去找他,就当这人真的死了吧。
但怎么说都是父女一场,并不能全如雯儿所言。她想若是知晓了父亲的死讯,她大抵是会难过的,毕竟还有养育之恩。
张大人赶紧遮住雯儿的嘴,不让她再说了。可这时的雯儿如同一头疯牛,横冲直撞,不死不休,她死命掰开张大人的手,甚至不惜狠狠地咬下去。张大人疼得只能松手。
“张大人算了。”汪直摇着头。“她说得没错,我是心狠手辣,我是不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甚至连亲人的样子都忘记了,连曾经有几个亲人都不记得了。忘记的事又怎么会感觉到痛苦呢。”汪直转头看了看搀扶着淑澹的周祎继续道:“周祎,是吧?你记得我爹娘的模样吗?记得你爹娘的模样吗?”
周祎思索片刻,摇摇头。
“看吧,连他都不记得了。我又怎么会记得呢。”汪直语气非常平和,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说的事与他无关,可只有他自己和周祎明白他这话说得有多无奈。
雯儿这酒疯还没发够,继续对着汪直大骂:“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不止心狠手辣,你还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汪直闭起双眼,试图以这种方法阻挡雯儿的辱骂。汪直忍得了,可淑澹忍不了。淑澹把手臂从周祎的手里抽出。周祎问道:“怎么?不舒服吗?要不你先回去躺着,等雯儿说够了,她自然就不说了。没事的,汪直什么样的话没听过,他不会因此而报复她的。”
“不行,不能让她说下去了。是时候让她清醒清醒了。”淑澹推开周祎的手,跑去找个木桶,然后拿着木桶去水缸里舀水。周祎知道她要干什么,抓住她的手腕道:“重,我来。”
“我自己能行。”说完,淑澹便拿着盛满水的木桶,摇摇晃晃地来到雯儿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往雯儿的脸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