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祎以为是淑澹又要咳血了,赶紧一手遮住淑澹的口。淑澹眼珠子左右来回瞥,不知周祎在搞哪一出,但很快她便明了,轻轻一笑,掰开周祎碍事的手,“去吧。还是我陪你?”
“你给我好好歇着。”
——
雯儿一回府就迫不及待去找淑澹。
“要不你就一辈子和我住一块吧。这样也有个照应。”淑澹拒绝了雯儿的好意。她认为雯儿迟早是要嫁给张大人的,若是她住这,那么周祎定会陪着,哪有宦官与官员同住的道理。就算雯儿肯,张大人也是不愿的,毕竟这事关前程。雯儿只好作罢。淑澹问她之后有何打算,雯儿说要守孝三年,什么事等三年之后再说。
晚霞已至,一股浓浓的药材味也随之扑鼻而来,原来是周祎端着两碗药,雯儿不习惯这种味,同时给他们俩独处的时间,于是嘱咐淑澹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周祎照顾好淑澹。这事不用她说,周祎也会做的。周祎放下托盘,对着火折子短促一吹,点燃起桌上的细红烛。烛光照着周祎的脸庞,窗上的明瓦映着他的影子,淑澹靠在床栏上静静的望着周祎的每一个动作。
此情此景让淑澹一时恍惚,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当时她还以为他不过是个长得清俊,古道热肠的锦衣卫。与周祎相处的日子久了,她都快要忘了,原本的周祎是多么拘谨的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把一开始对淑澹的那一份拘谨抛之脑后。数月的时间,不算多,但足够让人决定终身,为彼此做出改变。淑澹会心一笑,心中顿时有个主意。
药汤还冒着热气,有些熏眼。周祎捧着淑澹的那碗药呼呼地吹着。周祎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舀起一小勺滴在手背上,“药太凉就不好喝了。”周祎舀起一勺,刚想喂进淑澹嘴里,却被淑澹挡住。
“你不是不怕苦吗?”
“周祎,你先把药放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周祎把药放下,支吾问道:“什么话?”他担忧淑澹会真的不要他了。
淑澹深吸口气,道:“你不是说今日可以成亲的吗?”
周祎顿时松了口气,“淑澹,你忘了马太医说的话了吗?”
淑澹摇头,“我没忘,但是他只有我们好好歇着,我们不妨把婚事省下几步,到时候再补上。别忘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周祎挠头,“可是……你吃得消吗?”周祎当然是乐意的,他只不过是担心淑澹的身体。
“没事,我这是心病,我开心了这病自然就消失了。”
这道理没错,马太医也说过对淑澹最好的药便是让淑澹心情愉悦,这比任何名贵药材来得有效。
周祎清嗓道:“所以……你想省下哪几步?”
“既然只有我们两人,那就只留拜天地、夫妻交拜、合卺礼。”
“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委屈?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早这么做,反正在众人眼里,你我已是一体,又何必在意这些礼法呢。这一次不做给旁人看,只给天地你我看。”说完,淑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站起身,挽住周祎的胳膊,看着桌上的两碗药,道:“就用这两碗药代酒吧。”
“好。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一同饮酒。”
周祎扶淑澹坐下再坐。淑澹要周祎伸出手来,她握住他的指尖,并借着烛光细瞧。“你这手真是好看。”明明满是伤疤,淑澹却说好看,这让周祎不解。
淑澹接着补充道:“而且暖和。”
“我永远是你的暖炉,不只是手而已。”
淑澹情不自禁把脸凑近,盯着周祎瞧。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面对淑澹的主动,周祎每每都显得手足无措,这次也不能幸免。淑澹一指从周祎的脸颊划至下巴,笑道:”对啊,你不只是手好看,脸蛋也好看。”
“你现在才晓得啊?”
周祎一拉淑澹的胳膊,把她移至自己的双膝上。
烛火摇曳为淑澹原本苍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红润。
淑澹低头正对周祎明亮的双眼。周祎湿润自己的唇。谁都没能克制住,谁也无需克制。周祎一手抓住桌沿,一手抓住淑澹后背上的衣。两人的呼吸似乎已达到惊人的如出一辙。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已然到了忘乎所以的境地。周祎松开抓住桌沿的手,与淑澹同落,好在没磕到牙,
淑澹不急着起身,她只不过转过身侧躺在周祎的右手臂上。两人相觑而笑。
“药再不喝就真的该凉了。”淑澹边起身边说道。
等周祎站好,淑澹接着说道:“我们拜天地和夫妻交拜之礼吧。”
他们跪在门前,看了对方一眼,一鞠躬算是拜了天地。到了夫妻交拜之礼,按礼应是淑澹先拜周祎,但周祎认为不应如此,应是两人同时对拜。以天地为证,两人就这样行个简单的对拜之礼,但他们不觉得少了什么。这对他们而言,足矣。夫妻对拜之后,就到了合卺礼,两人交换了药碗,一干而饮。这药不觉得苦涩,反而甜滋滋的,因为这是苦尽甘来的滋味。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碗,心情难以言喻,他们只知道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