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混沌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周誉那一张脸,火炉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生到了这里来,他换了衣裳,只穿了件暗条纹的白罗道袍,外头的氅衣被滞留在了他原本的营帐里。
周誉冷眼瞧了一眼,她捏握住他的手。
“自己松。”
孟琼眼神混沌,识时务地松手,许是在梦里还没有缓过来,她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悲悯。
“今日胡人会派人前来,孟琼,本王也不想你那么早死,自己滚去军营的伙房,陪宋月溪去。”
周誉清清冷冷地开口,毫无客气可言。
孟琼这才意识到,她睡了一夜过去,如今已经是青天白日。周誉束发的玉冠戴得刚刚好,衬得他本就白皙明洁的皮肤更增了几分玉色。这一身软底的白罗道袍,衬得他身上的书生气和清贵气更重几分。
玉簟秋临走之前对她的叮咛还依稀在耳。
什么胡人派来的人。
那分明是痴缠他的小公主铁达淙淙。
她刚刚睡醒。
脑袋里尚存着八分清明,二分混沌,可也就是这二分的混沌壮了她的胆,她原本的手是松开的,可立时又捏住了他的袖口。
“周誉,胡人同大燕交好三十年了,铁达淙淙在先帝在时便是被指给元祐的,你跟她走近,逼元祐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诚然,她说出了玉簟秋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兄夺弟妻。
臣夺君妻。
只为了让先帝在天之灵不痛快,让朝野上下不痛快,白白让史官戳他的脊梁骨,何必呢?
“你管我?”
“孟琼,你如今配么?”
周誉嗤笑一声,眼底的那份似笑非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
过往岁月如朔风之中伤人的利刃,一刀一刀将人凌迟,可哪怕刮到骨头,也绝不会卷刃。从前在南陈郡的时候,她也许是配的,可如今,她没有立场,也没有任何的资格规劝面前的这个人。
孟琼知道是自己僭越了,但她仍不愿意松手。
“玉郡主希望我规劝你。”
“食人之禄,担人之忧,我不能白白地拿她的血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