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做本王的死士么?”
“谁家死士像你一样,睡这样熟,还压着主子的手?”
周誉不自在地移开先前望向她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训斥她。
孟琼缩回手,隔着帕子的质感,她能感觉到他还热着。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要不要我去煮些热水,擦擦身子,可以去些热?”
周誉闭了闭眼,“嗯”了一声,没什么力气,但也算是应了她。
他早些时候睡着,她其实已经烧好了水,只是不敢碰他,怕他醒来后冷嘲热讽的话能将她骂到脑袋开花。但眼下他醒了,也同意了要用热水擦身子,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船舱空间有限,纵然烧水,也只能放下两个铜盆。出门在外,倘使要燕都和军营的条件那是不能的。孟琼把水给他搁在床头边的花架子上,继而很是自觉地退了出去,坐在船板上开始吹风。
老船夫心疼孟琼给他耗费的红罗炭太多,一面驶着船,一面有一茬没一茬地感慨自己日子过得紧凑。
“你们这可是几百里的路啊,我这个老人家心善,一人啊,只收了你们一两银子,这要是换别的船家啊,不跟你们要上五两银子是不得上船喽。”
他絮叨的很。
孟琼在外面吹风只想清净些,是以,只当听不见他这话,抱着膝盖往旁边挪了挪。
谁成想,这老船夫为了让她听得更清楚些,特地又偏了偏头嚷嚷:“如今啊,世道艰难,粮食贵哦,炭也贵,老头子我啊虽然同那些商家熟稔,人家也都觉得我这老船夫好相处,可卖东西啊总是不能亏本卖给我的,哪哪都加钱喽。”
孟琼实在受不得他这指桑骂槐的劲儿,抿抿唇,忍不住轻声问:“您老人家到底想说什么?”
老船夫笑笑,露出脸上的几条褶子,“没什么,姑娘,只是说哦,我老头子如今买什么东西,人家都跟我说,得加钱喽。”
孟琼这才听明白了。
得加钱。
如今这个时节,许多北方的河面都已经冻上了。也亏得他们离开琅琊的那一日雪停了,天气也渐渐和暖起来,这长江水才不至于也冰冻三尺。两年前上阳关出事后,黄河流域的田地都几近荒芜。朝廷收粮又从不手软,易子而食,烹人饱腹的事多的是,世道艰难,平民百姓活得举步维艰。
孟琼这个人做生意喜欢把账说在前面,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临时加价,于她而言是葬送了生意人最基本的诚意。
可若非两年前上阳关的那场大水,黄河流域也不至于成如今这个样子,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也不会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