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也没多想这些事,昨日她去了东宫最南面的一处偏殿看过爹爹,爹爹在那里吃住都很好,顾宴风还命人送去了很多书籍,还有笔墨。
她让小蜡吩咐厨房里做了些下酒菜,提了壶酒又去了偏殿。
自昨个儿回到东宫后,她虽没再见过顾宴风,可陈公公来与她说了,让她莫要忧心,此事用不了几日便会水落石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褚朝雨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酒壶,到了这里时,褚赫正在院中翻阅书卷,听到脚步声,轻笑道:“小药来了。”
褚朝雨兴奋道:“爹爹,看我给您提了什么?”她手中提着的酒壶在褚赫眼前晃了又晃:“是爹爹最爱的清酒。”
褚赫闻言目光突然沉了沉,叹息道:“爹爹的酒早就戒了。”
褚朝雨听着心中涌起几分酸涩,是啊,爹爹在狱中这几年自是已不再饮酒了,她这时才发现,在日光下,爹爹的鬓发间多了些许白发,明明才将将不惑之年,却已生了白发,褚朝雨一边给他添酒一边道:“爹爹若是喜欢,日后也可再饮回来。”
褚赫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一旁,突然认真的将她打量了一圈,眸光中明显透出怜惜的疼爱,随后似是不愿提起那些旧事,问她:“小药,你自和离后一直住在东宫里?”
早在褚赫听闻秦家出事后,知道褚朝雨已与秦南萧和离,他就想问她现在住在哪里,过的如何了,可这孩子却有意避而不答,如今看来,想是一直住在东宫里。
褚赫心中最大的伤便是没能照顾好妻女,妻子年纪轻轻病重而去,那时小药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孤苦的小姑娘一个人在临安生活,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只是这孩子都藏在心里,从未与他说过。
有次临近年关,她从临安来上京狱中看他,陪他在上京过年节,他记得清楚,当时小药脸上有一道深重的伤疤,她说是在夜间起夜不小心撞在了木桩上碰的,可褚赫哪里瞧不出来,定是在来上京的路上被人欺负了,她不愿说,褚赫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告诉她,日后不可再来上京陪他过年节了,还让她及笄了,邻里乡亲若是能给她相看个踏实待她好的男子便嫁人,这样也好有人照顾她,让他可以安心。
褚朝雨依旧有些逃避这个问题,轻声嗯了声:“爹爹,太子殿下说这桩案子过几日就会审查完,您不必忧心。”
褚赫自认问心无愧,当初石辰逼着他将人放了,还私自往他家中塞了一百两银子,只是后来他还给了石辰,可事发之后,还是将他牵扯了进去。
“既然太子殿下这般说了,过几日定会真相大白”褚赫说着,拉住褚朝雨的手,眉目温和道:“小药,待爹爹证了清白,我们便一起回临安,你娘离开时我不在身边,该回去看看她了。”
褚朝雨被褚赫的情绪感染,轻声道:“爹爹,阿娘说她是信你的。”
褚赫笑看着褚朝雨,最终还是问出了憋在心中好几日的话,从他被带入东宫他就想问了:“小药,你与太子殿下”褚赫顿了顿:“可真如外人说的那般?”
褚朝雨有些羞愧的垂下脑袋,唇抿了又抿,她想了想,对褚赫道:“爹爹,不是的,我与太子殿下之间是清白的。”
褚朝雨说完,心中又有些不安,应该算得上是清白吧。
褚赫笑抚着她的青丝,心中松了口气,叹道:“如此最好,爹爹不愿你与皇家人扯上关系,宫中人心太复杂,随爹爹回了临安,我的小药定能再嫁得疼爱你的夫君。”
褚朝雨抿唇轻笑了下。
回到月清殿,天色已渐渐暗下,窗外微风起伏,吹动院中的花草,古槐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落在耳中,极为舒适,褚朝雨坐于窗边贵妃榻上,目光悠远,心思沉静。
之前,顾宴风对她说过,待她父亲的案子了结,会同意她离开的。
她起初信了,后来又不信,顾宴风不过是在拖着她罢了。
他在大理寺狱通过那些罪犯之口让她明白,他有苦衷,他并非故意去迟,他没有失信。
他跟她道歉,向她解释利用她之事,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告诉她,他不会让她走,他只是换了一种不再是逼迫的方式想将她留下来。
至于留下来的目的,褚朝雨也想不明白,是年少情深亦或是心怀遗憾,再或是心有不甘,她说要嫁给他时,从来就不知道他是皇室中人,那时的他们与此时相比,全然不同。
褚朝雨坐在窗台前想了许久,直到夜风渐凉,她才微微瑟缩了下肩膀,还有几日便要立秋,天气越发寒凉了,她没敢再在窗边待着,起身回了内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