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兆府的牢里受了一场磋磨,伤的也全是?右腿,多少个日夜他夜不能寐,右腿痛的连抬也抬不起来,如今却又?被郑衣息发着狠踢了一脚。
烟儿心疼不已,眼泪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滚落了下来,砸在了陆植的伤腿之?上,也砸在了高高立着的郑衣息心上。
他未曾料到烟儿会如此看重?这个庄稼汉,竟还?会不顾一切地去替他挡下这一脚,这一脚,十成十的力道踢在她身上,让郑衣息心痛如绞。
郑衣息百般愧怍与内疚,还?来不及去察看烟儿的伤势,便见她已匍匐到了那庄稼汉受伤的右腿处。
如此疼惜的眼泪落了下来,已是?把郑衣息的这颗心揉的四分五裂,只余些喘气的空隙。
“烟儿。”疼的神智混沌的陆植还?是?察觉到了烟儿在哭泣,当即便忍着痛唤了一声烟儿。
他的嘴被帕子掩着,“烟儿”这两个字喊的不清不楚,可烟儿还?是?回过了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陆植。
本来高大英武、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先是?为了她惹上了个人命官司,去牢里受了一场磋磨,如今还?被郑衣息当成野狗一般□□践踏。
烟儿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恼怒,最后都化成了深深的惧意。
她抹了抹泪,终于是?调转了方向,朝着身前长身玉立的郑衣息跪了下来。
翱翔在天际的飞鹰终于还?是?被人抓回了那四四方方的金丝笼子中。
烟儿敛去了面容上的笑意和?悲伤,她扬首一瞧,恰撞进郑衣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漆眸之?中。
他正紧紧盯着陆植,彷如盯着一块死肉。
烟儿不过犹豫了一身,便噗通一声跪在郑衣息身前,不断地磕头,祈求着郑衣息能放陆植一条生路。
她不敢赌,对?于郑衣息来说,碾死陆植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她也不知晓郑衣息会如何处置她这个逃奴,婚事被毁、自由不再的苦痛比不过陆植这条命。
“够了。”郑衣息冷声地喝问,见烟儿仍是?不肯停下,还?是?一下一下地用力磕着头后,霎时心痛如绞。
他攥紧了自己的指节,不让自己心内翻涌着的情绪露出半分。
“就这么在意他吗?”在意到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郑衣息自嘲地一笑,荒凉的笑里有几分悲悯的意味。
不是?悲悯烟儿或陆植,而是?在悲悯着自己。
“我不杀他。”
终于,在烟儿磕了第七个头的时候,郑衣息松了口,顺着她的意不再难为陆植。
他把烟儿从?地上横抱了起来,见她额上遍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立时让遥遥候在外?沿的双喜去请太?医。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了溪花村,离去时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