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氛围,用融洽二字形容再合适不过,是她自己有事瞒着,计较这些小是小非,说到底她不适合待在这个家。
她本不想在这个家使那些宅门手段,也装成个大度的模样,可那些入耳的话,她终究听不得。
她虽能像上次一般,小施惩戒,告诫一番便也作罢,可那终究是扬汤止沸,比不得些釜底抽薪的雷霆手腕。
她要做的是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事。
卫明姝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就像那花圃中刚刚长开的杂草般丑陋无比,却硬生生地要挤在锦簇中央,要打碎一些美好。
偏那主人还没有察觉,以为是在呵护花团,却是在助她这棵杂草滋生蔓延。
卫明姝终是坐端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就好似很多年前,她嫂嫂还没过门,那时阿娘病重,她也曾这么端坐在府中听府中管事回禀,每天发着对牌。
在她这里,既是话说出口,便要承担后果,从来都没有只是罚俸那么便宜的买卖。
人用一张嘴说话不痛不痒,可众口铄金,无论是否有心,被传闲话之人为何要遭此无妄之灾?
她又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活菩萨。
小小一方宅院已经挤满了人。有的小厮手中还拿着凿子,还有小婢女刚从集市上回来,手上提着菜篮,有人在悄声地猜疑着,但更多的人正好奇地看着她,对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毫无预见。
“夫人,人都找齐了。”安嬷嬷道。
“全部都找来了吗?”
安嬷嬷仍然笑着,“嗯,在府上的全部都过来了。”
“知道了。”
卫明姝示意了一眼兰芝,兰芝大声令道:“都安静!”
院内仅剩的那谈笑议论声也戛然而止,卫明姝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手指紧绷如弦,骨节有些发疼。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满院的人好整以暇地问道:“安嬷嬷,这府中的人平日里也都这么爱说话吗?主家叫来问话,还要在院中窃窃私语。”
安嬷嬷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双手都不知道安放在何处。
卫明姝低头笑着,那声音虽仍是细腻清泠,却是不容置疑,“我知道茶余饭后打牙撂嘴是人的天性,各位以往如何我不在意,可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既然我来了这儿,那今后就按我的规矩走。”
满庭的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经低下了头,用眼神目光交汇着,有人似还准备悄声说些什么,被一旁的人用手肘戳了戳,也紧紧缝上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