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姝像盯着一件从未见过的物件般好奇地端详着他,轻飘飘地开口,“郎君从前治军时也是这般仁慈吗?”
沈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师则多矣,军则强矣,纵弛不绳,犹日无人1。他治军也没有心慈手软,一贯的铁血手腕。
可这是他们的家啊。
沈轩只得妥协着叹息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卫明姝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知道,他打心底里还是不满的,这个人虽常年在北境,但他从前的家一定是极温暖的。
他只是因为还喜欢着自己一味地在退让罢了,她也不过是仗此有恃无恐。
卫明姝终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想了想又沉着应对着,柔和地说道:“郎君不怪我就好,我也是不想让郎君为这些事烦心,只是我们卫家”
“我知道。”沈轩道:“就按明珠说的办可好?”
卫明姝缓缓点头,手中捏着的那双筷子松动了些,“多谢郎君。”
“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吃饭吧。”
“嗯。”
桌上的饭菜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卫明姝盛好的那碗粥上浮起了一层晶莹的面皮,她小口小口舀着,周遭只剩下碗筷脆瓷的声响。
食不知味。
夜晚,灯火葳蕤,空中隐着一轮弦月,房内烛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沉睡的呼吸声交叠着。
卫明姝只觉睡梦中一道道声音从脑中划过,似是自己在向外面呐喊,又似是有人在朝着自己呼喊。
“你在外面受欺负,为什么不告诉阿耶阿娘?”
“我去告诉阿耶阿娘!”
“我不管,我要去告诉阿耶阿娘!”
“大兄!”卫明姝陡然惊醒。
又是一个梦,那个梦比她上次做得更清晰了些。
她耳边仍充斥着嘶喊,感觉下颌挂了点冷冰,她慌忙用手拭去,鬓角两缕头发凌乱地挂着,有几丝挂在唇边,所幸黑夜中也看不清。
“怎么又做梦了?”沈轩同她坐起身,也没想太多,从背后揽住将她罩在怀里,手掌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沉声低语。
她似乎总是被梦魇着。
“没怎么,梦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卫明姝惊魂未定,声音仍有些缥缈。
“明珠刚才可是梦到了大兄?”他刚才亦半梦半醒地听到了那声呼喊。
“嗯。”卫明姝恍惚地点了点头。
沈轩知道卫家从前的那些传闻,很快便猜到了她睡梦中大约梦到了些什么,也不欲去用此刺激她,握住她手臂的手轻抚着安慰,“没事,有我在,今日的事不会再发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