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接回来之后,却又难办了。
慕云嘉现在正当红,通稿人设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把身世真相抖落出去,必定要破坏他的公众形象,而这一点,无论出于利益还是感情,慕家上下都不能同意。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暂时让林溪委屈一下,以远方亲戚的身份住在家里。
而老太太虽然伤心了一阵,但看着自家连锁餐厅门前的打卡粉丝,也不再作声。
吃过饭,慕梁和吕红艳两口子一同去公司。
公司门前的LED大屏上,播放着慕云嘉的广告,屏幕中少年一身礼服,好似骄矜的小王子。
吕红艳也正与慕云嘉在通着电话。
电话里,慕云嘉泫然欲泣,“伯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就像我妈妈一样,我不想离开您。”
吕红艳自然心疼极了,“嘉嘉,伯母也是拿你当亲儿子看的,你别胡思乱想,家里的事都办好了,我看林溪那孩子也不像能作妖的,他保证了,不会往外乱说的。”
“真的吗?”
“真的,”吕红艳道,“你也看见了,他那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模样,瞧着就是乡巴佬一个,要说是慕家的儿子,也得有人信呀。”
说实话,在那种地方被保姆养大,未来也就定型了,不可能有出息,慕家看在血缘的份上,给他一个富裕无虞的环境,对他算不错了。
“说句不好听的,去村里接的时候,学校都说没这个人,连高中都没上,要是没有我们家,他长的这样,进城里说不好会从事什么行业——”
“红艳!”慕梁呵斥她,“跟孩子乱说什么!”
吕红艳悻悻,闭上了嘴。
慕云嘉心中却松快起来,撒娇道:“伯父,你别凶伯母嘛,伯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都是向着咱们自己家人呀。”
慕梁叹了一声气,但也说:“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这孩子是没教好,麻烦啊……”
*
“瞧你饿的这个样子,你家没给你饭吃吗?”
老城工厂改造区,民间艺术家汇集地,名叫“空”的乐器馆里,林溪正抱着饭盒大快朵颐。
他吃相斯文,但速度极快,三下五除二干掉一盒,又伸手要第二份。
“空”的老板名叫冯逸德,年方三八,身高体重都是一百八,头顶揪个小编,国乐学院出走教师,自称隐士,外号……胖子。
胖子虽有大隐隐于市的志向,但架不住改造区里这帮孙子内卷,只好招揽一个助手,每天在门口玩俩小时乐器,这助手最好形象佳、乐感强,既能吸游客的睛,也能入他老人家的耳。
来来回回淘汰了不少人,最后遇见了来他店里买笛子的林溪。
胖子很不理解的看着林溪,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最美还得是初见啊,那会儿形象多辉光,神秘音乐天才,现在一言不合跟他冯胖子抢饭是怎么回事?
他长这样还能吃不饱饭?
“很难吃上饭,吃不饱,”林溪用行动和语言告诉他,是的,长这样的也能吃不饱,“他们家多事,吵——给我钥匙。”
“?钥什么匙?”
“店里的钥匙,”林溪将空饭盒放在旁边台阶,单手指三楼,“我要搬到那里。”
“……”
林溪看他半响没有回应,很奇怪:“不给住吗?”
好你个理直气也壮,冯胖子的眉毛抽动两下。
他这到底上哪捡的怪咖,比他年轻时候还奇葩!
第一回见林溪那天,他其实是来店里买笛子,挑了最贵的款,冯胖子给他结了账,只当他是有钱人家小少爷,没多想。
结完账,冯胖子闭店,捣鼓自己的编曲。
曲子里有一小节,无论怎么都顺不下去,他苦恼了小半个月,干脆破罐子破摔,先写后边的,中间空出一节,衔接虽不流畅,但普通人也听不出。
也刚好,林溪回来,拿落下的钱包,并露出耳朵受到侮辱的表情。
音乐人的灵魂总要更敏感一些,冯胖子当即勃然大怒,叫他别不懂装懂。
林溪不理他,拿起钱包就走,而冯胖子……那就更怒了。
林溪沉默一阵,接过他的木吉他,拨了几个音,亮给他听。
那可谓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如听仙乐如雷贯耳,冯胖子当场成语接龙并跪了,林溪也就更走不成了。
留下林溪比冯胖子以为的要简单很多,甚至是林溪主动提起的,他说自己来容城寻人,暂住亲戚家,需要找份工作。
一拍即合,立刻上工。
冯胖子:“我告诉你,今天不是我冯胖子做慈善,是我冯胖子惜才!”
林溪:“哦?”
冯胖子站起身,双手叉腰,气场两米,“别光要好处不干活,进来,给我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