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的时候,她心里就是再怨,也还会压着情绪,同他说上几句话。
他对曹氏心中有愧,知道她不愿意见自己,这些年几乎事事按照她的心意来,她如今却是连生死这样的大事也不同他支会一声。
“这是她写给你的遗书,我在她妆柩里发现的,”顾从直递过来一封信,“你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竟然不想活了?”
蜜黄色的信纸,上面写了“吾儿修亲启”。
顾从直捏着信的一角,顾修盯着那信不动,眉眼沉酽着深潭一般的黑。
大概能猜到曹氏的遗书里写了什么,以她的性子,无非是让他别再闹了,忘了沈星语,善待盛如玥,好好过日子。
“你母亲的遗书你都不看?”顾从直瞪圆了眼,心中像插了一柄剑,深深为曹氏不值。
她疼了三天三夜生下来的孩子,竟是这样的不孝不悌,连母亲差点死了,也淡漠无波。
“你究竟还是人吗?”他拉着顾修的衣袖子,让他看曹氏身上的勒痕,“你看看,躺在拔步床上,这个差点就死了的人是你母亲!”
“这些年处处迁就你,处处照顾你的母亲,天大的罪也该赎清了。”
顾修笼在袖子里的手收紧。
“大哥!”顾湛很有怨言:“有些事情,嫂子一去世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我见你心中难受才忍着,现在我忍不了了。”
“母亲见你和嫂子闹的不可开交,鼓动全家一起出游这件事也是想撮合你们,遇上水匪,我们谁都不想的,你倒好,竟是将所有的错怪道母亲头上,二话不说将母亲撵了出来。”
“母亲有错,表妹有错,那你呢?”
“你自己有没有错?”
“不管母亲以往如何,她终归是我们的母亲,生养了我们,你怎能这样对她?”
“表哥,”盛如玥跪坐在床边,侧过半个身子,仰头朝顾修看过来,这回她是真怒了,左右不过是个婢子,沈星语要是不闹,揪着她不放,她又何必对她动手!
一切都是沈星语逼她的,她也不过是出于自保。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逼到这副田地?
“如今姨母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若是你还不满意,我同姨母一道下去陪嫂子,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满意了?”
“国公爷,夫人的药熬好了。”廊下刘冲家的禀报声打断了这问责。
顾从直让刘冲家的进来,盛如玥细心扶着曹氏的头颅在下面垫软枕喂药,这简单的动静牵扯到伤口,曹氏疼的幽幽转醒,很费力的才睁开一条缝隙,抬手阻了顾从直喂过来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