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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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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过半,李律才迷迷糊糊地睡醒,明明喝过了醒酒汤,现在头却一阵阵地疼。他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手指在太阳穴上按揉着。果然不该在心情烦闷时喝酒,才几杯而已,居然就醉了。
一直忙于政务不停歇的身体,忽然得到了放松,李律反倒觉得说不出的疲劳。
内殿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后,赶忙端着铜盆茶杯进来服侍李律穿衣洗漱,侍女身后还跟着不放心赶过来的舒青漓。
昨夜回了函杞轩,舒青漓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李律的话。他干脆起身披上外衣,去了菱月轩。
菱月轩时常有侍女来打扫,此时却是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月光看清牌匾上菱月轩三个字。牌匾也是后来新换的,先前的早已在风吹雨打中,破损严重。
舒青漓点燃了蜡烛,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椅子有些年头了,有几处都蹭掉了漆。幼时他就是坐在这把椅子上,拿着毛笔习字,小小的人脚尖还够不到地,表情却是极其认真的。
从窗子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暗卫影,哪怕影隐藏了气息,他也还是能够感受到。
蜡烛不停燃烧着,还是先前他们住在这里时,留下的。菱月轩里的物品都未曾动过,作为先太后的寝宫,确实过于破败不堪了,可那些熟悉之物,是他们心中不可替代的回忆。
舒青漓是在丑时回的函杞轩,他轻轻吹灭了蜡烛,走过院里的石榴树时,摘下了一片秋叶。关上菱月轩院门,走进了夜色中。
早上刚到卯时,舒青漓就起身去了光华殿,他一直坐在殿外的石凳上,直到侍女禀报陛下醒了,才进了内殿。
舒青漓很自然地接过侍女手中的长袍,服侍李律穿好,“陛下身子可有不适?”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律声音沙哑,咳了几声后,又接过侍女奉上的温水,喝了几口。
“辰时三刻了,今日休沐,陛下怎起得这般早?”舒青漓后退些,给侍女让出位置,“文武百官送来的奏折已经整理好了,放在羲和殿了,属下要搬过来吗?”
“搬来内殿吧,让执徵帮你。”李律坐在座椅上,身后的侍女给他束起长发。
“是。”舒青漓见李律并无不适,这才放了心,“属下让御膳房提前准备了早膳,还有熬煮了许久的山药粥。”
等侍女把早膳端上桌,舒青漓才退出了光华殿,他走到树荫下,手指敲击了几下树干,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
执徵一直在暗中守卫光华殿,他走过去对着舒青漓行礼,“舒大人。”
“随我去羲和殿。”舒青漓说完转身走在前面,执徵也是暗卫,平日里只守在光华殿。他们时常会有交集,但暗卫身份特殊,他都会刻意避开,以免引起麻烦。
走到羲和殿书房外,舒青漓从衣襟之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近来赢渝瑞三国动作频繁,天下似乎又要不太平了,今日的奏折就多得如同小山一般。
他抱起红色封签的一摞奏折,其余的留给了执徵,两人快步又回了光华殿。把奏折放到桌上时,李律已经用过了早膳,从舒展的眉目间,可以看出心中的轻松。
昨夜借着喝酒,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李律仿佛一瞬间就放下了压在心里的重担。若说先前还有犹豫,此刻的他,是真正下了决心的,要慢慢找回丢失的自己。他明白无论如何选择,舒青漓都会如儿时那样,永远相信他所做出的决定。
见李律在批阅奏折,舒青漓便自觉地站在殿门处,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
内殿里安静的只有毛笔划过纸张的声响,奏折虽然多,可对于李律来说,并不难处理。该如何去做,他心中早已有了数,不得不承认,他完全继承了先帝的治国之道。
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他放下毛笔,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颈肩。
舒青漓端了杯茶放到李律面前,奏折他会再带回羲和殿,其中旨意,他也会传递下去。
“陛下身子不适的消息,已经有侍从传到了其他宫中,属下稍后也会去太医院,取一些安神静心的中药。宫中若是有鬼,也该坐不住了。”舒青漓打开了内殿窗子,正午阳光充足,确实是有些热了。
光华殿守卫森严,想轻易从这里打探到消息,是不可能的。太医院早已吩咐好了,会不经意地,把陛下过于劳心伤神的话递出去,静待各方反应便是。
“此事你多留心。”舒青漓办事周到,李律对此是十分放心的,“把朕上次给你的玉佩带过去,太医院会听从你的安排的。”
“属下这就去办。”舒青漓抱起奏折,向殿外走去,“陛下是否还记得答应属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