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会亲近杨世醒,对他笑脸以待,数次容忍他的促狭逗趣,并在他表明心意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为的也正是这个缘故。
可是——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是她自己看中了杨世醒的前途,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去主动讨好他、接近他。
所有的举动和想法,都是她自己的主张,没有谁逼着她这么做。
她的祖母,她的母亲,她的那些长辈们,只是正好和她秉持了相同的心念而已。
然而仔细回想,若不是她的祖母和母亲,这两名她最信任的长辈之一,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对她有意无意地灌输“后乃天下女子之尊”、“中宫母仪”一类的道理,她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她在皇宫中最初的记忆,也是和杨世醒玩闹休憩,仿佛她进宫就是为了他。
还记得后者因为年长她两岁,曾有一段时间不愿意陪着她这么一个小妹妹胡闹,她的母亲为此细细地教她,如何当一名讨人喜欢的表妹,去和她的这位皇子表哥玩到一起……
“你呀,要多笑笑,多厚一点脸皮,主动去找你表哥。他就是闹别扭,和你那两个哥哥一样,没事找事做。你多去找他两回,对他露个笑脸,不信他不带着你。不过千万不能哭,不然会落下乘。”
“他要念书练武?你跟着他一起啊,那些文师武傅既然能教他,如何不能教你?说来,娘也该给你找几个先生了……你们两个总有一天会长大,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玩耍嬉戏……”
那些看似无心的言语,实则都暗藏着一份深远的心思。
为什么哭了就会落下乘,是因为志在长久者,不能以示弱博同情。
为什么杨世醒念书习武,她就也要跟着找先生,是因为两心同,必要志趣相合,最起码也能接得上话,不能对方在那里论典道故、挥洒招式,她却只能傻呆呆地听着、看着。
这些道理阮问颖都明白,并且明白了很久,不是现在才意识到。
但她一直以为这是她母亲从人生中悟出的道理,是在无意间说与她听的,不是有意如此。
没想到事实截然相反。
阮问颖的心情格外复杂。
从小到大,她对于终身大事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非杨世醒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