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打开屉盒,从里头取出一小壶茶,倒在玲珑杯里,接着抬眸稍一瞥目,很有眼色地把茶盏端呈给了杨世醒。
后者从容不迫地接过,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茶:“不错,是绿牡丹,你喜欢的口味。”坐到阮问颖的身旁,把茶盏递过去。
此行出来得匆忙,一应事务都由山黎领着含凉殿里的宫女置备,并非谷雨从府里带出来。
阮问颖接过玲珑杯,握着微凉的杯壁,先是小声答了一句:“山黎素来稳妥,你又在临走前特意叮嘱过,想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而后用更轻细的声音道:“且你这话说的,好似我只饮琼浆玉露一般。”
“你不是么?”他玩笑。
“自然不是。”她闷闷不满地反驳,“我又没有这么娇贵,连喝口凉茶都要挑。”
闻言,杨世醒稍稍收敛了笑意,关切地看向她,询问道:“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我方才过田挑稻的要求让你觉得为难了?”
她缓缓摇头:“没有,我还没有那么娇贵,干这点活就觉得苦。”
“又是娇贵。”他笑了一下,“你今日是怎么了,和这个词缠上了?以往你不是总说,身为镇国公与长公主之女,你体内留着成祖世宗的血,生来便比他人尊贵么?让我不要轻慢你。”
阮问颖心想,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知道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她双手捧着茶盏,啜饮着杯中清凉的茶水,鲜醇爽口的滋味沁入心脾,极大地缓解了她周身的热燥,也让她更加心生郁郁。
杨世醒瞧着她的动作,目光移到她额迹渗出的细密汗水,伸手用衣袖给她轻掖:“此时何为?彼时何为?”
“……非此时,非彼时。”
他扬起眉:“行吧,我不和你打哑谜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什么惹得你不开心了?让你这么闷闷不乐的,也让我牵肠挂肚,万分焦心。”
阮问颖成功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容颜变得生动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娇俏。
杨世醒满意地看着她,也笑:“不错,你就该这般无忧无虑,无精打采的模样不适合你。”
她再度莞尔,如画的眉目里怏虞消散,只留下些许轻虑。
叹息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忽然想到,我方才不过是在田野里走个来回,挑拣了一会儿稻苗,就觉得累了,二丫……那些农户们又该如何辛劳?”
她把曾经同宜山夫人和阮淑晗说过的话,以及对方二人的回应,一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