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睨了女儿一眼,道:“母后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中六皇子将来的身份,想借他之力把你的宝贝女儿送上顶端,也把你自己和阮家送上顶端。”
她奚嘲一声:“别怪母后没提醒你,那六皇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阳奉阴违,如今更是手段了得,心思阴狠,连顾家、楚家和张家三家联手都动他不得。”
“张家还反被他抄了家,多年荣华富贵毁于一旦,贞妃和高密王在一夜之间失了势,楚家也被他打压得不敢在朝堂上冒头,只剩下顾家底蕴深厚,他暂且不敢妄动。”
“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岂肯屈居于人下,听凭他人的吩咐?你若想扶持他为傀儡,不如换一个人的好,免得将来势没有仗成,反变为了他刀俎下的鱼肉。”
安平长公主对此不以为然,心道顾家算什么底蕴深厚,不过是顾忌着几分当朝太后的面子,才得了一点六皇子的高抬贵手,有了喘息之机,实则不过尔尔。
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母亲对娘家的偏爱,所以只是询问道:“那依母后之见,女儿该选择谁呢?”
太后道:“太子就很不错,性情温厚懦弱,背后也没有母族支撑,势单力孤,适合掌控。越宽王也可以,就是太过风流,且已经被赐了婚,定了王妃,选他难免会委屈了颖丫头。高密王——”
不等她把话说完,安平长公主就打断道:“不可能,张氏的孩子连给我的女儿提鞋都不配。”
“那就太子。”太后道,“他虽然纳了侧室,有了孩子,但正妻之位还空着,颖丫头嫁过去名正言顺。且他不过是一介傀儡,只要将他掌控在手心里,还管他有几个女人、几个孩子呢?”
安平长公主道:“太子的确很好掌控,可是颖丫头不喜欢太子,她不会愿意嫁过去的。”
太后道:“那就告诉她,只要她当了皇后,掌控了朝堂,她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便是三宫六院也未尝不可。几年的等待换一世的逍遥无忧,但凡有些头脑的,都会知道如何选择。”
安平长公主心道,她那傻姑娘还真就不会选择,若说她的两位兄长是栽在了皇后的身上,那她的宝贝女儿就是栽在了杨世醒的身上。
前脚还吵着嚷着要退亲,态度坚决得她都忍不住有些动摇,后脚人家一来,就又欢欢喜喜地愿意嫁了,也不知道被那小子灌了什么mí • hún汤。
她都要怀疑那杨世醒是不是皇后亲生的了,要不然怎么母子两个都能这般使人疯狂。
当然,她不是全然不能理解,纵观宫中诸位皇子,无论是品性、才华、谋略还是样貌,杨世醒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犹如一轮耀日,光辉所照之处,星月皆隐匿无光。
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又被这样的一个人所喜欢,颖丫头眼里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其他人呢?
是以,她道:“颖丫头只喜欢六皇子,六皇子也喜欢她,他们两情相悦,女儿不愿意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
太后轻斥:“糊涂!他二人不过知慕少艾,能有几分真情?又能维持多久?把自身的荣华富贵系于他人掌心,堪止愚蠢二字可言?”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别的都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你是母后的女儿,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安平长公主当然懂,她昨日还和女儿说了差不多的话,甚至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动过换人的心思,然而,杨世醒的上门来访改变了她的主意,使得她对这门亲事多了几分由衷的认同。
对于婚姻大事,高门世家间多以门当户对为要,鲜有论及真心者,因为这个东西很难得到,可遇而不可求。
偏偏安平长公主得到了,她与镇国公相知相许,虽然在成亲之前有所波折,但婚后一帆风顺,互相给予了对方一颗真心。
她的人生因此而获得了圆满。
她也由此明白了真心的重要性,知晓它有多么弥足珍贵。
所以,即使杨世醒的身世比之庶子都有所不足,看在他对阮问颖的真心上,安平长公主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得不给。
太后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杨世醒的手段了得,他虽不是帝后亲子,却得到了完备正统的帝王心术教导,其果敢坚毅不亚于她皇兄当年,三家联手对付不了他,阮家也同样压不住他。
更不要说太子越宽王之流,他们几个就是全部加起来也及不上杨世醒十中之一,除非他的真实身世被披露,否则放眼整个皇家宗室,同辈中无人能有及其项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