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封太子,不管前朝后宫如何作想,面上总不会慢怠。百姓更不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皇榜一张,就能在口口相传里把他描绘成名副其实的皇太子……如此便算是全了真人叮嘱。”
这还是阮问颖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又是新奇又是惊叹。
“竟是这般?我只听说过官场和寻常人家之间的造势,没想到在这方面也能这么做……这玄门道宗里头的弯弯绕绕,可真是与我所想的大不相同。”
杨世醒继续笑着,在她另一侧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道门不远尘世,如何会脱离尘世的做法?许多人故事听多了,便把故事套到了现实里,完全忘记了故事都是杜撰的,不是真事。”
阮问颖被他吻得有些发痒,忍不住笑着瑟缩了一下身体:“我说真人怎么敢说出让杨士祈来替你承袭荣华富贵的话。陛下再怎样也是君主,听见此话难道不会怀疑他另有所图?原来是这样。”
“你还别说,陛下真的怀疑过,暗中观察和试探过真人好几次,私底下也命人探查了一番,确认其真的没有二心,才打消怀疑,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她微讶:“原来陛下也不是十全十地相信这些?”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沉迷在玄异之说里的天子。
“他当然不会全信。他若全信,早就像燕兆帝那样给自己封一个真君大帝的名号,塑像立庙,让天下百姓都参拜他了。”杨世醒挑眉。
“而且你不是常说,身为帝王,最不缺的就是疑心吗?臣子、儿女、妃嫔都能怀疑,凭什么道士不能怀疑?历史上又不缺少妖道祸国的例子。”
“你不要瞎说。”她佯装微恚,“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她在事关陛下的言论上向来谨慎,基本只在心里想想,不在口头上说。
杨世醒很显然明白她的心思,笑着道:“你是没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怀疑陛下轻置杨士祈是在试探我?还不是因为觉得帝王多疑。”
“……”有些时候,拥有一个过于聪慧敏锐的情郎真不是一件好事,什么都能洞察秋毫,让人无所遁形。
阮问颖努嘴想着,不和他在这上面纠缠,转移话题:“所以,你现在是认同了陛下对杨士祈的处置,决定暂时留他一条性命了?”
他应声:“不仅杨士祈,杨士范的性命我也会留着。就像你留下徐氏的命一样,我也不希望他们死得太容易。杨士祈运气好,能活得舒坦一点,杨士范么……”
他看向她,露出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你觉得我给他送去一杯什么样的酒好?”
第211章此丹寒性极强,一旦服下便终身再难有孕
这日清晨,阮问颖照例去向真定大长公主请安,却不意从对方口里听到了徐妙清的名字。
“听说,那徐家逆女前日刚被发卖,后脚便被徐家人买了回去?”她的祖母慵懒地倚靠在锦绣贵榻上,轻嗅着熏然药香,阖目似在养神,“这几日更是在到处给她找婆家,想把她尽快嫁出去?”
她不知道对方提这话的用意是什么,谨慎回答:“听说是这样。”
大长公主发出一记嗤笑:“获罪入了奴籍,除非遇赦,否则终身为奴为婢。这样的一个婢女找什么婆家?不外乎是配给哪个小厮仆役,还当自家女儿是大家闺秀呢。”
“这……”阮问颖有些犹豫,“或许是在给她找一个品行好点的人吧,孙女也不清楚。”
“也是。”大长公主轻哂,“现在这个世道,只要肯补贴银子,奴籍也不妨事。我听说这是你的主意?因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而放她一马,留下她一条性命?”
阮问颖没有多少惊讶,徐家别庄一事闹出了那么大fēng • bō,许多消息在私底下都传遍了,包括她给徐妙清求情的,大长公主会知道这些不奇怪。
且对方知道得也不深,从目前的话语来看,仅是最浅的一层,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问题做什么。
她谨慎答道:“孙女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想法……”
“糊涂!”大长公主睁眼责斥,发出几声被闷住的咳喘。
阮问颖连忙俯身轻顺她的背,以手扇了扇熏香药炉里袅袅蒸腾起的薄烟,让对方嗅闻几口,缓解咳疾。
“祖母莫气,是孙女的错,孙女知错。祖母莫要为了孙女的糊涂而生气,损害贵体。”
大长公主却不肯放过,在恢复平静后继续出言:“旁人都同你撕破脸皮了,你还顾念着那点往日情分,期望对方能改过从善,简直愚蠢可笑。”
“难道你以后都准备这么宽仁大度?像你舅母一样被人逼到悬崖也不肯出手,等着别人来给你主持公道?那你可真是你舅母的好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