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在心里这么想着,抬眸看向她的兄长,含出一线得到认同的欣喜之色,道:“二哥,你也觉得祖母做得有些过分,对不对?”
阮子望板着脸点点头:“不是有些,是太多!”
“所以——你也不会怪罪我对祖母不敬,是不是?”
“你没有对她不敬。”他依然板着脸,“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连朝堂之事都替她去打听。她身为公主,难道不知道探听朝堂机密乃是大罪?”
“仗着六殿下对你有情,就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样的……长辈,难怪你嫂嫂一直说我傻,是个榆木脑袋。”
“我真是笨!”他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留在家里大半年都没有发现你的难处,还一直给你添麻烦,和你闹脾气。我真是愚蠢!”
阮问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瞬间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真把自己敲傻,不过片刻后她就冷静了下来,觉得她二哥是上过战场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痛就受到重创。
她阻拦道:“二哥,你不要这样。这种事换了谁来都想不到,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通,祖母她明明已经退出朝堂多年,为什么还是喜欢打探朝堂诸事。”
她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将权利掌控在手里的感觉吧……”
阮子望忿忿:“习惯了也不能这么做。难道我要因为她的习惯就把军情机密泄露给她吗?这是原则和底线。小妹,你不会真的替她去打听了吧?”
阮问颖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二哥放心,我纵是再唯唯诺诺,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听之任之。我想法把祖母糊弄过去了,让她以为我照着她的话去做了,实际并没有。”
虽然此法是杨世醒帮她想出来的,但她的二哥想来不会乐意听到这样的话,所以她隐去了,只把重点讲述出来。
果然,阮子望在听闻她的回答后松了口气:“那就好。祖母她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也敢让你去打听。”
“往后她若再有类似的要求,你尽管过来找我,就算我想不出帮你解决的法子,你嫂嫂也总想得出,不要一个人扛着。”
这话说贴心也贴心,说大言不惭也大言不惭,连她都苦恼的问题,她不觉得她的兄嫂会有什么好法子,不如去找杨世醒。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道:“好,妹妹以后就依靠二哥和二嫂了。”
一来不使兄长觉得自己被嫌弃,二来也是因为今后不会出现再这样的情况——“不过,我想,在经过这件事之后,祖母她应当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不会再对我报以这种厚望了吧……”
阮子望得她提醒,也想起了大长公主在别苑静养的事,恍然的同时心情有几分复杂:“也好,这种厚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不如没有。”
“不过,”他略带犹疑看向她,“祖母她——到底是怎么……?”
阮问颖知道他想问什么,微微蹙起黛眉,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忧愁:“祖母她在听见我的反驳后很生气,咳喘再犯,我给她服药也不能缓解,最终……最终气晕了过去。”
“大夫说,祖母原本就患了难以根治的咳疾,又气急攻心,一时激动之下晕过去也正常……可我总觉得祖母是被我气病的。我、我很后悔,当日不该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孝——”
她着重点出“不孝”二字,意料之中地迎来了阮子望的反驳:“这不是不孝!妹妹,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怎么说,但还是坚持着刚才的态度,继续道:“总之,你那日的举动不是不孝。”
“大夫不是说了吗,祖母本身就有旧疾,会气急攻心也是因为她对你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是她——是她——”
他踌躇少顷,终于狠狠心说出了这四个字:“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二哥……”阮问颖露出动容之色。
阮子望也有些动容,仿佛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到了,但就像是堤坝被冲开一个口子,洪水不会往回折返,只会把这个口子越破越大。
“小妹!”他有些激动地望着她道,“以往是我愚蠢,一直被表象蒙蔽,如今总算认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你在这件事上做得没错,不是你对她不孝,是她对你不好,你莫要为此自责。”
“你也不用担心祖母她——她在病好后会对你如何,二哥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从今往后,府里不会再有人逼迫你,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阮问颖回以同样激动的目光,无声点点头,把一切尽在不言中。
兄妹俩又说了一番体己话,阮子望起身告辞离去,临走前没忘了再向她推荐红枣糕:“这糕点味道当真不错,对身体也好,能补气虚,小妹,你记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