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那少女的忧愁顷刻间全没了,一瞬间宛如五雷轰顶,无数的火树银花炸开来,将她炸得七零八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自己再不呼吸就要憋死了,她终于狠狠提了一口气,又狠狠吐出来,然后一言难尽瞧着他:“你就不能收敛些?”
你想便想了,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现在都无法直视他了,只好偏过头去。
“孤若不收敛,两年前你决计走不出京城,那笔账我还没同你算,给我饭菜里下药,是你的主意吧?”
他并没有不让她走,其实权衡利弊她走才是最合适的,太后已经薨逝,除了他没人护着她,哪怕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确保她无虞的能力。
他只是希望自己能亲自送她走,一路护送到奂阳,合适的时机再亲自迎她回来。
如此才算珍重,也免她心里酸楚。
可她倒是决绝。
相思垂着头,不大想回忆这件事:“是阿兄狠不下心,太过于优柔寡断了些,我不想你为难。”不知怎的,相思却觉得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他既问出口,便是不会再计较了。
“左右你没把孤放在心上罢了。”他负着手,细雨倏忽停了,乌云也散去,明月悬在他身后,石雕灯龛里烛火在他身后明明灭灭,他的脸隐没在阴影里,显得冷峻异常。
相思拧着秀气的眉毛,觉得自己也甚为委屈:“我并非不识好歹,只是你既护着我,我便不想护着你吗?”
先帝和先太后便并非亲生母子,一辈子都在互相算计,互相防备,先帝登基时尚且年幼,太后监国,总揽大权,等皇帝成年后主动让了权,避居东宫一直不大露面,可后宫前朝,无人不怕。
先帝无时无刻不在厌恶又畏惧着这个母后。
皇后瞧着,自是心有戚戚焉,她深知她母族的势力远比不上太后,而太子的能力却远在他的父亲之上,来日若太子登基,自己的身家性命,便全系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可太子显然并没有把她当母后。
皇后并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她在越来越清晰地觉察到和太子无法更为亲近之后,逐渐起了杀心,相思觉得,若有合适的时机,她必是要处除之而后快的。
相思离开京城之前,皇后叫她去过中宫几次,不是在旁敲侧击,就是在敲打,偶尔也试图拉拢她做心腹,相思总是扮作懵懂样,故作什么也不知道,每次回宫,却都心惊肉跳,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
太子甚为讨厌皇后动相思,以至于后来竟是明目张胆对峙起来。
皇后彻底心寒,一边依靠着太子拉拢氏族,一边私下与四皇子走动起来。
阿兄不在意,可相思不得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