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没有与他过多争辩,只道:“她诡计多端,既然不来,想必是有什么变故。你着人去查一查,看辛家与鄜王之间,平时有没有往来。”
何加焉应了声是,一面又道:“殿下不愿意论私事,咱们就来论一论公事。如今朝中分新旧两派,新派是北地著有功劳的将臣,旧派以率领世家的右仆射为首,两派在朝堂上分庭抗礼,政见经常相左,殿下应当拉拢旧派,若比起恩威并施,联姻更为牢靠。辛家三位娘子都还没定亲,大娘子殿下是见过的,不是正合适么?还是殿下顾忌她与前朝太子险些成婚,心里有疙瘩?”
凌溯凉笑,“只要我喜欢,就算二嫁也无妨,何至于心里有疙瘩?我只是不赞同宫端的看法,若要通过联姻来巩固与旧派的关系,那我这太子未免过于无用了。”
何加焉大多时候善于察言观色,但在这件事上,倒很有仗义执言的孤勇,“大丈夫不拘小节,联姻历来就有,往小了说是两姓交好,往大了说,两国求合也不在话下。”
凌溯见他不肯罢休,顿住步子细看了他两眼,“宫端如此替辛家说好话,难道是被辛道昭收买了?”
何加焉顿时大惊,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与右仆射不相熟,平时话都说不上几句,何谈收买!我是为殿下考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当然这些话并未入太子的耳,他又赶回东宫,忙他的大事去了。
那厢左卫率府里,金府率气得食不知味,大声吩咐郎将:“以后辛家小娘子若是再来,一概不见。”
郎将领了命,刚要说话,门上的翊卫进来回禀:“府率,辛家小娘子求见。”
金照影气得倒仰,“她还敢来?”
然而来都来了,就是晚了两个时辰而已,不把话说清楚,这气是顺不了了。
于是站起身,大踏步到了门上,原本牢骚满腹,没想到一见真人,那火气像遇了水,呲溜一声便化作青烟飘散了。原因还是因为姑娘太美,周身虽被幕篱罩着,但帽帘掀开半幅,那张脸实在美艳不可方物。
唉,要不说长得漂亮好办事呢,纵是你想发火,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也实在拉不下面子。
尤其她还一脸天真地问:“金府率,凌将军到了吗?”
金照影张了张嘴,心说都什么时辰了,还问人来了没有。
只是不好发作,掖着两手放平语调道:“小娘子,某派人去府上告知凌将军莅临的时间,小娘子记着什么时辰了?”
居上说:“不是未时
吗?我是瞧准了时辰来的。”
金照影脑子一阵发晕,“未时?分明是巳时啊!究竟是小娘子听错了,还是我派去的人说错了?”
居上“啊”了声,惶然看药藤,“不是未时吗?怎么成巳时了?”
药藤怯怯地嗫嚅:“门上进来传话的时候,我上后厨煎饮子去了。”
居上目瞪口呆,仔细回忆了下,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好像正与姐妹和阿嫂们玩投壶。当时随意一听,并未太放在心上,过后想起,记住了是未时,结果竟然记错了。
茫然四下看看,“凌将军已经回去了吗?”
金照影耷拉了嘴角,“凌将军在府衙等了小娘子一个时辰,等到晌午也未见小娘子现身,便回东宫去了。”
居上懊恼不已,怪自己疏忽,明明有求于人还记错了时间,这下要再见,恐怕难如登天了。
实在没办法,只好再去央求金照影,“府率能不能替我向凌将军解释,我记错了时辰,是我的错。若是凌将军大量,另赐我一个拜见的时间吧,届时我一定当面向他告罪,麻烦金府率了。”
金照影那张大脸上满是为难,“小娘子,不是我不替你传话,实在是凌将军公务繁忙,今日来见你,是百忙之中抽空出来,没曾想小娘子竟失约了。”
药藤也哀声恳求,“请府率勉为其难吧,下回……下回一定如约前来,还请府率通融。”
“对对对。”居上忙向药藤使眼色,“快把带来的点心孝敬府率。”
然后一只精美的食盒送到了金照影手里。
通常来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金照影拗不过,只好松了口,“那我再替小娘子传一回话,若凌将军实在不便,我就没有办法了。”
居上道好,千恩万谢,“劳烦金府率了。”
这里说定,主仆两个才返回待贤坊。居上是愈发没有信心了,叹息道:“失信于人是大忌,人家答应见我,我又晚到,恐怕不会有下次了。”
药藤抚了抚她的手,温声道:“小娘子其实不必为了应付家里人,非逼得自己去结交太子。那位太子可和存意殿下不一样,人家是马背上历练出来的,不知杀过多少人。万一话不投机就亮拳头,那小娘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