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初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没了笑意,沉寂成一片疲敝的深渊。
他太累了,累到难以撑持出一个完美熨帖的谎言,去回应谢及音期待的眼神。
“我知道殿下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我心里并不觉得您是为了姿色而救我,而是为了别的什么更美好的情感,譬如怜悯,敬重。可是,”裴望初顿了顿,似是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无论是哪一种,我如今都不在乎了。”
谢及音握着玉梳的手一紧,为被人看穿心事而脸色发烫。
裴望初又说道:“若因德行,那我会遗憾殿下识人不明,若因怜悯,你姓谢我姓裴,更加不必。唯有因几分容色得了殿下眷顾,你之后才不会因被蒙骗而悔不当初。若非因此,不如现在就一剑杀了我,算是我以最后一点肺腑之言,报偿殿下救命之恩。”
谢及音垂下眼,她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此时的神情太过狼狈。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想明白的。识玉劝过她,谢及姒嘲讽过她,崔缙警告过她——
她的父皇要杀裴家满门,裴望初怎么可能因为她救了他一个就对她感激涕零?
他不会感激她,乃至是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