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初笑了笑,“听殿下的吩咐,向郑郎君请教规矩。”
谢及音好奇,“他教你什么了?”
裴望初微微附身,温声道:“他说,贵人面前勿多言,主子面前莫多嘴。”
谢及音轻嗤,“本宫算你哪门子主子。”
裴望初双手将她的头摆正,从瓷奁里抹了一指养发膏,用温水泡开后,抹在谢及音的长发上。养发膏里有白芷和藿香,此二味药材亦有清心醒脾之效。裴望初的掌心轻轻按在她头皮上,谢及音反倒越发清醒了起来,睁眼从镜中打量他。
那双前似明杏后似桃花的眼睛,落在人身上,像春雨压花枝,濡湿衣襟,勾人欲留还休。
裴望初并非六根清净,低声说道:“男子为女子挽发,大抵只有两种关系。待诏奴才和他的主子,亦或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殿下您自己觉得,算我哪门子主子?”
谢及音闻言倏然一笑,姜女史就在旁竖着耳朵,他倒是真敢口无遮拦。
“你曾经倒是有段好姻缘,可惜不在本宫这里,否则……举案齐眉,亦未可知啊。”
这种话怎么搭都是错,裴望初笑了笑,索性闭口不言。
谢及音拆完发髻,识玉也铺好了床,她施施然起身往内室走,裴望初见她没有留他的意思,正欲转身出门去,谢及音却叫住了他。
她指着桌子上一盘红彤彤的枣子,对裴望初道:“这枣配你正好,赏你了。明天早些过来给本宫梳头,本宫要去嵩明寺添个香。”
裴望初拱手道:“谢殿下赏。”
他抱着一盘红枣出门去,恰逢云散月来,一地月色如水。他从盘中挑了颗最大最红的枣子咬了一口,舌尖一滞,忽然领悟了谢及音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这红枣配你正好”。
裴望初将剩下半颗枣扔回盘子里,笑笑,“中看不中用。”
第二天裴望初果然早早就在上房廊外等着谢及音起床。今日为她梳的是堕马髻,谢及音竟然开始挑他手艺不好,说要让郑君容来试试。
“姑姑说他常年侍奉在骆夫人身边,各种手艺都不错,如今他费着我公主府的俸禄,总不能搁置浪费了。”
裴望初比她还清楚郑君容的底细,闻言眼皮一抬,“只是手艺好吗?我还以为端静太妃能说动您收下他,必然是因为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许是谢及音的错觉,裴望初似是刻意咬重了“与众不同”这四个字。
谢及音不以为然道:“一个内宦最大的好处就是老实,不会随时跑来自荐枕席,闹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