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初看向她怀中吓得放声大哭的孩童,讶然道:“当年与你私通的是竟宗陵天师本人,不是他带入宫中的道士?”
卫贵妃道:“起初他是想让别人来……但我不愿意。”
即使是宗陵天师的种,他当年准备后手时仍毫不留情,一旦卫贵妃诞下的是女儿,就会被他掐死,一抔黄土埋在西山脚下,然后再随意挑选一个男婴来冒充皇嗣。
在利欲面前,父亲总是比母亲更容易丧尽良心,宗陵天师如此,太成帝如此,当年魏灵帝欲笼络裴氏而暗中与其易子抚养时,也是如此。
裴望初让那孩子上前去,两岁的孩童懵懂不知事,但是能感受到母亲的害怕。他瑟缩着向裴望初哀求道:“别打我娘亲,别打她。”
裴望初问他:“知道你爹是谁吗?”
孩子对这个问题感到迷茫,努力想了一会儿,说道:“娘说是先皇。”
“不对,”裴望初的手落在他脑袋上,仿佛爱怜,又仿佛威压,他温声对着孩子说道,“你没有父亲。”
他抬头看向惊慌落泪的卫贵妃,“这是个聪明个孩子,你想好了吗,是要这孩子活着,还是要留在宫里的太妃之位?”
他们一同望着卫贵妃,孩子朝她伸出手,想要她抱。
许久,卫贵妃哽咽着垂下了头,“我会带着孩子出宫,谢陛下隆恩。”
卫贵妃退下后,裴望初又独自在偏殿待了一会儿,待回到起居内室时,见谢及音已经醒了,妆发未整,正靠在凭几上把玩一支海棠花。
谢及音招手让他上前,“听说卫贵妃来过,你将她打发走了?”
“嗯。”裴望初将偏殿的事转述给她听,“给她个假身份,让她带着那孩子离开洛阳,置一座宅子,从此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已是看在皇后仁慈的面上给她的恩典。对外只称她暴毙,叫那些还想来纠缠你的人都掂量掂量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