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瑾穆的ru娘,随他从蜀地入京,从前在周宫,因为哺育过天子,人人都敬奉她,过着优渥体面的日子。
可是如今,她正躺在黑暗发臭的破败屋舍里,气息奄奄地等死。
狄姑姑似有所感应,眼睛睁开一道缝隙,艰难地说:“窈窈……”
鱼郦应下,心疼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狄姑姑气息虚弱:“官家多疑,殿下的生忌怎么能不烧纸……”
这话颠倒混乱,可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懂。
鱼郦狠咬住下唇,直至渗出黏腻的血腥。
狄姑姑的指尖微颤,哀声道:“我老了,实在不中用,也帮不上你,与其继续苟延残喘,不如替小主子做些事。”
鱼郦哽咽:“你该与我商量的。”
狄姑姑摇头:“你太难了,窈窈,姑姑心疼你,对你说了,你肯定不依。”
“那我怎么办?”鱼郦捧着她的手搁在自己额头上,泪如雨下:“连你都不要我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狄姑姑手指蜷起,用尽残余的力气去抚摸她,粗茧覆盖的指尖掠过她的额头,酥酥痒痒。
她冲鱼郦微笑,一如从前那个慈眉善目、丰腴体面的老妇人,带着深重的遗憾和解脱的轻松,流连地一一望过鱼郦和她的老姐妹,歪过头,永远地闭上了眼。
鱼郦捧着她的手迟迟不放,侧身贴向她的脸,轻喃:“瑾穆,你把我们一起带走吧……”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宫闱就是一只幽腹深深的猛兽,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死个人就像把石头扔进深涧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也不知是怎么从涣衣局里走出来的,那件鹤氅被她盖在狄姑姑的身上,夜阑寒风,夹杂着冰雹雪粒,打在薄薄的亵衣上,冷得透骨。
躲过一支巡夜的神策卫,紧绷的心刚略微松散,身后传来碾断枯枝的声音,断断续续,深深浅浅,从文德殿一直跟她到嘉肃门,鱼郦由他跟着,走到幽僻处,四下无人,摸向腰间,甩出蛇骨软剑,转身直刺向那个人。
他不避不让,正对着剑尖。
作者有话说:
那个……我把琴酒改成棋酒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