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端来了第二碗药,仲密伶俐地去接过,将要跪下喂赵璟,赵璟疲乏地摆了摆手,“这药太苦,朕不喝了。”
他拉住鱼郦的手,侧身凝着她清媚的面,缓缓合拢了双眼,睡了过去。
这一睡却并不安稳,赵璟半夜发起热,御医们徘徊于榻前不敢离去,灌下几盏药,隔一柱香就更换额上浸着冷水的绵帕。
人进进出出,鱼郦滞留在榻边很不方便,她想把手抽出来,可赵璟睡梦中手劲却紧,抽了几回没抽出来,崔春良抹着泪哀求鱼郦别这么残忍,鱼郦心想自己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守在这里随时观察局面。
赵璟睡着时并不像醒着那么戾气深重,他阖着双目,睫毛轻轻覆下,精致的容颜在睡梦中显得纯良无害。
御医道这伤不重,那乐姬不是练家子,又刺偏了半寸未伤到要害。
麻烦就在,这些日子赵璟彻夜酗酒,膳食不调,身子都虚耗透了,经不得这样的伤,所以才看着凶险。
鱼郦伏在榻上睡了半晌,脑子纷乱如麻。
她试着去想如果赵璟死了会怎么样,寻安尚在襁褓之中,如此稚弱无依,根本担不起朝堂重任。那几个辅政看上去倒是可靠,可他们能是父亲的对手吗?
如果朝堂落入萧琅之手,那可真是天下莫大的灾难。
鱼郦从前对赵璟说过狠话,可当真到了这个地步,她才觉出心慌。
天子遇刺的消息被迅速封锁,嵇其羽编造了圣躬抱恙的理由免朝,往常龙榻前只有赵璟指定的三位辅政和仲密徘徊,也只有他们知道。
赵璟昏睡了一日,崔春良似苍老了十岁,他的身体愈加佝偻,沙哑着嗓音同鱼郦商量:“要不让相国寺的僧人来做道场?”
鱼郦回迟了几息,崔春良立即道:“当初娘子昏迷不醒,官家可是衣不解带地照看,他本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可还是冒着被太上皇猜疑的风险叫来了僧人为娘子念还魂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