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曾在禁宫与徐滁打过几回照面,他识得鱼郦,扶剑上前,躬身冲她揖礼,“娘子,主上要见您。”
正好,她也要见他。
慕华澜守在山下,鱼郦将带下来的姑娘们交予她,跟着徐滁去见赵璟。
距离邑峰不远有驿馆,馆阁前禁卫森严,他们走进去,只见厅堂空寂,唯有赵璟坐在窗边,看向窗外山峦云影,目光微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郦走过去,将剑重重搁在他面前的桌上。
赵璟低头看看剑,再抬头看她,目中有化不开的沉郁,“这是在给我脸色瞧?”
鱼郦怒道:“你捣什么乱?”
赵璟唇边清诮:“那你想让我怎么做?由着你上邑峰,无动于衷,袖手旁观,不管你的死活?我未曾伤害任何人,我只是要警告相里舟,你不是他能动的。至于那些你带不走的姐妹,她们本就不信你,你有何遗憾?”
他身在阁中,对山中事尽在把握。
鱼郦在怒意冲顶之余,感到一种无边的乏力,自始至终他们如在棋局,只是一枚无关紧要身不由己的棋子,而赵璟是下棋的人。
她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赵璟仰头,茶色瞳眸中冷光熠熠。
“我不需要你。”鱼郦将手撑在桌上,倾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厌恶你,我怎么总也甩不掉你。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平声静气地与你说话吗?不,我是畏惧你,有思,你成功地让我畏惧你了,你高兴吗?”
眼中的光终于破碎,辛苦维持的平静终于臻于崩坏。
赵璟搁在桌沿的手止不住颤抖,他凛声:“我不想与你争吵,我说过了,我是在心疼你的命。”
鱼郦道:“我的命属于我自己,我并不是谁的附庸。你想让我按照你的意愿活,可是我不愿意!”
她霍得转身跑出去,在驿馆门口撞上了嵇其羽。
嵇其羽见荆湖南路厢军出动,多少猜到来的并非顺王而是官家,他踯躅于馆舍外,始终不敢让通报。
见鱼郦寒着一张脸出来,愈加无措,却听她道:“你去吧,此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要来药庐了。”鱼郦冲他合拳,“多谢嵇尚书这些日子的照料。”
嵇其羽知道她是怕连累自己,怕官家盛怒之下发落他欺君,可这些日子朝夕相伴,他十分放心不下华澜和鱼郦。
甚至于他对蜀郡这片土地也有了感情。
明明那么荒芜混乱,可是牵动着许多人的心,让那么多人不惜为它洒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