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有另一名寻芳阁的老板娘前来买人,也是瞧中了云袖,两人出的价格差不多,卖家便问云袖想去哪边。
原本任择一处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可到寻芳阁的话做的可是红倌,不比东泰楼的清倌,只跳跳舞陪陪酒,是实打实要卖身的地方。
“谁人不是身不由己呢……”想到这里,舒晏摸了摸手上的衣裳,还是早日歇息吧,明日可不能出了差错。
端午这天,风和日丽,云卷云舒,多日不见这么好的天气了。
京城内原本卷着泥沙奔腾的河流,随着天气渐热也安静下来,变得愈发的清澈了。堤岸旁的树木连排成片,若说上头的枝叶在春日还算稀松,夏日已经浓荫一片,伴着微风簌簌作响了。
街市两旁的食肆商铺早已嗅到的换季的味道,换掉了厚实的冬衣,遮风的春裳,连那食物都逐渐偏向温和寒凉,不再是冬春里的使人发热之食了。
平康坊上行就是朱雀大街,何泰早早的就命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人多高的戏台,这里的选址十分不错,视野宽敞,夏风畅通无阻。戏台座西朝东,左边是崇仁坊有名的春雨茶肆,右侧则就是东泰楼了。而更妙的是紧临皇城宫殿,站那高大的城墙往这边看来,一览无余,表演尽收眼底。
再说说这戏台,宽圆的台面足有二十多尺宽,足够同时站下十余人共舞。脚下着力的地方都用结实耐磨的乌木拼接而成,底层有青石筑基,丝毫不用担心用力过猛会出现塌台的现象。
圆台正后方是一张巨幅水墨山水画,从两旁的红木高柱上方垂下。画中连峰形龙,森林葱郁,几百尺高的瀑布从高空坠落,飞溅的水花穿破云雾,站在画布旁边仿佛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飞溅声。
何泰很是满意这幅画,这是他软磨硬泡一位故人借出来的,世上仅此一幅,表演还未开始,圆台旁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对着画赞叹不已。
东泰楼的下人们早早就醒了,除了要把楼里楼外给仔细打扫一遍外,还需挂艾草,洒雄黄,用五色的丝线包粽子,在刘主事的监督之下忙中有序,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舞姬乐伶们也梳洗打扮完毕,达吾提不放心又领着大伙儿排练了一遍,见大家都极其熟练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午时已到,戏台表演开始,百姓们早已把路围得水泄不通,台下站的多是平民,而四周凉爽的二楼坐多是有钱有权之人。
今日调来许多金吾卫维持秩序,就连严肃的侍卫们也一边站岗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几段唱功身段俱佳的戏曲开台,只见戏子步伐轻盈,身袭彩衣,纤纤玉指呈现兰花指往前一指,再往回一扣,浓妆墨眼下波光流转。徐徐几步,水袖一挥,婉转清扬的歌声唱尽了人生百态,却道不尽丝丝哀愁。
正当人们还沉浸在上一段表演中时,鼓乐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几个杂耍小伙翻墙而出,踩着两人多高的滚轮与高跷急急而行,忽而一个接一个空翻,技惊四座,观众连连喝彩,叫好不断。
春雨茶肆内坐满了人,其中有两名年轻男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族气质,很是吸引人。旁桌的姑娘小姐们用圆扇遮了脸,看看那边的表演,又瞧瞧两男子,窃窃私语后偷偷笑出声,又互相调侃而羞红了双颊。
“司淮,去宫里看视野不是更好?”李云站起身,楼下人头攒动,比肩接踵,鼓掌声,高呼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李司淮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杯子:“既然要过热闹的节日,自然要到热闹的地方来了。”
李云笑道:“我看你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云哥此话何意?”
“来这里离舒姑娘更近一些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后又去找她。”
李司淮眉眼一弯:“你说她有趣,可却略坐坐就走了,我可什么没感受到,于是又去见了舒姑娘一次。”
“感觉怎么样?”李云好奇的问。
“嗯……”李司淮晃着手里的茶杯,“确实有些特别。”
“不是有些,是很特别,你见过几人敢像她那样与我说话的?”李云摆摆手,不是很赞同李司淮的说法。
“我可不像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自然无从比较。”
李云一愣,听出李司淮是调侃自己,也不免笑了起来:“司淮,这话就不对了,我虽然喜好品酒赏舞,可去的都是正经的地方,并非那些不三不四之地。”李司淮笑着摇摇头。
说话间,楼下的胡人乐师达吾提已经上场,只见他带着镀金面具,怀里抱着胡琴,手指轻勾素弦,短短几个音就撞进了围观者的心底,还没等听众们反应过来,琴声急促起来,仿若奔腾的骏马疾驰而过,又如西域的狂风呼啸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