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对人好惯了的少年,见她可怜,当真开了门。
那时老太监还很康健,在别处做活。小院里便养了两个人,闻若昀虽觉不好,可每每提及走一字,那姑娘便泪眼婆娑。他惯来善良,只好忍下。
好在她善歌舞,又会些小戏法,还抢着做活。闻若昀虽受不住这般炽热的人,却也对她笑脸相迎。
然,这是祸端。
那个姑娘胆大包天。
白酒,香雾,一夜春宵。
少年醒来瞧着身上的姑娘,只觉天翻地覆。偏那姑娘春红如火,眼尾痣艳如血,张口便道:
“阿哥,娶我。”
闻若昀怔住,竟不能懂,为何一切变做这般。
可她实在很执着:“阿哥,照你们中原人的规矩,你要娶我。”
闻若昀定定看了她一会,良久一叹。
“好。”
他就这样有了一位妻子,置办了宅院。成了亲。虽无情爱,但相敬如宾。
“那女子终也有了个名字,唤作阿冉。”
菡羞放轻了呼吸,闻衍璋的嗓音很平缓,一点波动也没有。
没有这情境下该有的抒情,他实在是太冷漠,冷漠到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兴许这旁人看来讶异的事,他脑中早已辗转反侧多年,所以麻木。只不过这会,他终于冷笑:
“她成亲时对外道是伶人。实则,根本就是南疆逃出来的虫母。”
菡羞一把抓住闻衍璋的衣襟,拔高嗓音:
“是那种,用身体养虫子的?就像当时你想把虫子弄我身上一样!”
闻衍璋的呼吸凝滞了一下,没反驳。
菡羞磨牙,“所以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针对于你娘?”
“…虫母精挑细选,身上随时伴着蛊,昂贵非常。南疆内庭自然追杀,她藏不了多久。当时内廷护法桐花寻来,假借寻主之名欲带她回南疆。二人院内斗法,虚与委蛇。她害怕丈夫知晓身份,绝口不提。
好在那时她已怀了身孕,做不成虫母了。”
菡羞扣手指。桐花?方才那个嬷嬷?
“那你爹去西北起兵是?”
“何家施压在前,妻子生产在后。耳旁风日夜熏陶,他惶恐,恐子嗣再为奴,身份暴露。不若拼死一搏,为他挣一个前程。”
…菡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慨:
“你爹真是个很好的人。”
不争不抢的君子为了没出生的孩子拿起刀剑,需要很大勇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