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妻妾相争,一团乌烟瘴气,他为求耳根清净,干脆留宿青楼,夜不归宿。
终有一日,姜萋萋不堪忍受,趁机逃了出来。又担心再被抓回去,被沈殊玉毒打,便干脆连夜出了临安城,进宫投奔姜太后。
“由着她去吧,不过是走投无路了,想要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不试一试,她也不会死心。”
只是如今姜嬛性情大变,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情绪激动便要伤人,陆伯说过,她的病已经越来越重了,加之长期使用那种致幻的药草,以至上瘾,精神恍惚,最后会彻底地疯癫发狂。
如今她已经有疯癫的症状,离彻底地失去的神智,也已经不远了。
在剩下的日子,能有个亲人相伴,那也是好的。
“听说姜萋萋去求了太后为她和公子赐婚,说甘愿当太后的耳目,帮太后盯着公子的一举一动。我看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男人想疯了。公子又怎会要这种残花败柳!”
陆庭筠瞪了潇鹤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潇鹤又问道:“那可要我派人悄悄跟着姜萋萋。”
陆庭筠摆了摆手,“不必跟了,她自会亲自送上门来。到那时,我必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既然她非要选择一条死路,他也不介意会成全了她。
只一会的功夫,他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层层冷汗,扶着桌腿,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潇鹤赶紧去扶陆庭筠起身,“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我还是去叫陆伯来为公子瞧瞧吧!公子可不要吓我啊,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公子要是出了事,我要如何对陆公交代啊!”
陆庭筠咬着牙根,“你别说话。”
本就剧痛难忍,潇鹤在旁絮絮叨叨,他顿觉头都要裂开了。
他忍痛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离他受刑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了,每逢阴雨天气,他肋下的伤总是令他痛不欲生,需要服用止疼的药物才能挨过痛苦。
但那药用久了,作用便远不如当初了,为了减缓疼痛,他只得服用双倍分量的药物,若是疼痛难忍之时,再用刀子划开手指,或是割开手腕放血,让疼痛转移,用痛来让自己麻木,只有这种办法能让他挨过整夜的疼痛。
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释然地长喘了一口气,扶着桌脚艰难地坐好,“你最近倒是主动了不少,也很少听你再抱怨了。”
“如今大仇得报,潇鹤高兴啊!”潇鹤看上去神采奕奕,言语中难掩激动情绪。
“将来潇鹤去到地底下见到陆公,一定要亲口告诉陆公,公子当初那样做是有苦衷的,公子并没有背叛陆家,公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陆家无辜枉死的冤魂报仇……公子,陆公要是看到公子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罪。他定会很心疼公子的,还有夫人,她一直念着公子娶妻,念着公子和崔家小姐的亲事。若是公子能和娘娘有个圆满的结局,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替公子感到高兴的,陆公素来看人很准,崔家小姐又是陆公亲自挑中的儿媳妇,当初公子不想拖累崔家小姐,执意要去崔家退亲,这是公子做错了啊!”
这一回,陆庭筠却没有反驳,只是将口中的酒吞进腹中,再默默地一饮再饮。
那指尖上的血却不断地往下滴落,潇鹤实在看不下去,赶紧替他包扎手指上的伤口,继续相劝,“公子已经二十四岁了,如今大仇已报,公子也该考虑娶妻了。公子赌气归赌气,但伤人也不过是嘴皮子一动的事,公子也应当好好想想,公子对娘娘说的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出自公子的本意吗?莫要因为趁一时的口快,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将空酒杯放下,潇鹤说的那些话他又何尝不知。
但他见到崔莺为姜怀瑾担心,她不惜勉强自己来迎合他,陆庭筠便觉得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甚至他想要疯狂地占有,将她锁在他的身边,好叫她再也看不到旁人。
“你说她会不会一直忘不了姜怀瑾,会不会因为姜怀瑾受伤入狱,会恨透了我。”
“公子其实是想问皇后娘娘的心里到底装着谁吧?但又害怕听到自己害怕的那个答案,这才自己折磨自己。不是吗?”
陆庭筠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剧痛渐渐再次袭来,他痛苦地扶着桌子的一角,是他一直在逃避吗?
她说过只是利用他,从未喜欢过他,他不去想,便能当这一切都不存在吗?
他将她强留在身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日在临安城,虽说是姜怀瑾冲动将她打晕了带走,但若他并没有前去阻拦,她也必定会顺水推舟,和姜怀瑾去了幽州,欢天喜地与他双宿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