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山野,闻着浓郁的芸薹花香,越过大片刺眼的黄,去寻风中摇曳的绿。
敬亭颐记得,五岁时,他躺在芸薹花田里,手里握着数簇狗尾巴草,举到身前遮盖阳光。
读过书,练过武,他和一帮玩伴在岑寂的山野撒欢。玩累了,呼哧呼哧地躺下。揪几簇狗尾巴草,编蝈蝈,编小兔,什么都编。
敬亭颐喜静,卓旸呢,闲不住。常常割下一片花草,编长缨枪。再寻来条破红布,披在身上,拿着用狗尾巴草编的长缨枪,站在山头上,乱吼乱叫,说要当山大王。
最终,卓旸被庄里人揪着耳朵暴打一顿。而敬亭颐总是享尽夸赞的乖孩子,韬光养晦,隐忍内敛,庄里人都喜欢他。
敬亭颐敛起锋芒,慢慢学着做一位端方君子,始终澹然冷静,运筹帷幄,好似所有事都在他掌控之中。
这让卓旸很是不爽。
卓旸说:“真巧,我也会编狗尾巴草。”
他说,“编狗尾巴草,其实有很多门道。怎么编得精巧生动,怎么编得结实紧凑,都是门道。”
他说,“这可不是件有手就行的事。”
兴许这对敬亭颐来说,的确是件有手就行的事。然而于他自己而言,这是件摸索好久,才勉强摸出门道的事。
卓旸微微皱了下眉,“反正……嗳,不说这些了。你要是闲得没事,就跟公主编编狗尾巴草罢。编成小娘子家喜欢的可爱状,送给她,她会笑得很开心。”
一面说着,不禁想起他与浮云卿第一次去青云山时,他把编好的小蝈蝈送给她,她笑弯了眼,夸赞他手艺真好。
敬亭颐噢了声,疑惑地问:“你今日说话,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卓旸不欲多说,只潦草回了句没事。
旋即说起与辽国之间的事,“萧绍矩那边,刘伯已经打点好。契丹人内部争斗不断,耶律氏与萧氏联姻,两大贵族上下一心。可耶律氏的汉子争权夺利,兄弟舅甥之间来回厮杀。眼下辽政务由萧驸马代理,他承诺会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只要求一件事:我们得把越国公主1的病治好。越国公主是他亲甥女,常年体弱多病。嫁给他后,病情愈来愈严重。”
言讫,怅然所失地叹口气,“你该庆幸,萧驸马是个痴情种。为了治好越国公主,连燕云十六州都舍得割让。”
敬亭颐却说这是一式险招,“皇族耶律氏与后族萧氏世代联姻,舅娶甥女,本就容易患病。开春允诺萧驸马治好越国公主的病,只是缓兵之计。骨子里带的病,不好治。不过眼下,的确有人能治好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