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颐眼底满是轻蔑,对缓缓的挑衅并不在意。
他看她,恍若看一条垂死挣扎的鲤鱼。脱水的鲤鱼奋力跃身,幻想得到水池的庇佑。
鲤鱼,离了水,没了庇护,什么都不是。
任人宰割,剥骨扒鳞。
敬亭颐眸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恍似一头餍足的野狼,兴致勃勃地看着命不久矣的猎物咽气。
缓缓愤恨地瞪他,她竟无法反驳敬亭颐。
敬亭颐如今在明处,他们荣家在暗处。揭发一族乱臣贼子,再简单不过。
她要告敬亭颐欺瞒,可笑的是,她自己也欺瞒着好姐妹浮云卿。
半斤八两,都是恶人,这时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缓缓神色慌张,眼睫飞快颤抖,脑里糊着乱成一团的事件,她必须尽快捋清。
想着想着,忽地就明白了一些事。
爹爹先前与她提过韩从朗。他说,变法变了六年,再变下去,朝堂之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受尽剥削。
国朝重文轻武,是太祖朝就有的弊病。建朝五十二年,弊病越积越深。本来武将就不受优待,变法后,官家扶持了另一批武将,以荣家为首的老将,势必要让利于他人。
俸禄减一贯,官爵降一级,不要紧。要紧的是,荣家已经被剥削到几近赔钱了。
何况朝堂内党争厉害。所谓党争,不过是一批文官武将与另一批文官武将来回斗罢了。朝局诡谲叵测,只有图变,才能立足。
图变,就是要反。单靠一个荣家反不成,但若加上韩从朗的势力,事成的几率便会大些。
官家是真正掌控百万禁军的人。名义上,枢密使与三衙长使,共同制兵。荣父掌控三衙,与枢密使话不投机半句多。
素妆是枢密使之女,就算不受宠,好歹也比旁人了解枢密使。缓缓接近她,是为了套话。
至于接近浮云卿,一方面她与浮云卿当真情深,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入局,破局。
不错,正如敬亭颐所言,这正是官家布下的局。
局里东西两个对立面,分别站着敬亭颐与韩从朗。局内天元,是浮云卿。
敬亭颐背后那股不知名的庞大势力,让他用名正言顺的理由,不断接近浮云卿。同时,以荣父为首的一股势力,支撑着韩从朗将浮云卿当作突破口,不迭攻之,试图逼退敬亭颐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