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任何人前来劝降,被大家当作救世主的他,被大家信赖的他,会承包一切罪恶,在最关键的时刻叛变。
他心里清楚,像知道虢州军会惨败那样清楚,在这场局里,他会输得彻底。
他死不足惜,可官家分明答应过他,只要他死,就会放过其他人。
只要他死。
可现在,其他人中毒而死。官家言而无信,却要无辜之人付出代价。
对峙之时,又听传信将士一声声地倾诉噩耗。
“江东诸路前来营救是假,他们根本没分裂!”
“燕云十六州被陇西军死死控制,那里已经沦陷了!”
……
忽地大风四起,寒潮突来。终年不冻的川口江,不过半晌功夫,湖面就结了数层冰。数百艘船被冰面禁锢,动弹不得。偏偏这时浓雾消散,对面的风景全都显露出来。
禁军站在对岸看笑话,而擅长江上作战的虢州军,被封在冰里。他们傻愣愣地待在船上不知所措,禁军见了,哈哈大笑。
笑声无比清晰地传到刘岑耳里。人要面子,年纪越大,越要面子。年青人鲁莽办事,顶多被嘲笑几句。而他是个半只脚都快要踏进棺材的老人,再也承受不起嘲笑,哪怕是一星半点。
一瞬间,刘岑失了所有力气。手臂垂到身侧,不再看敬亭颐。
孤立无援,无非如此。
数万人杀数千人,几乎是碾压的程度。禁军看完笑话后,搭弓射箭。箭头搽了腐蚀骨肉的剧毒,箭矢齐发,乌泱泱地直冲船只所在处。
败局已定,天要亡我。
刘岑神色恍惚,不可置信地盯着敬亭颐。
“儿啊,你把你老爹骗得好苦。”刘岑低声说道,“燕云十六州与江东诸路,一直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对你绝对信任,所以你做事,我从不过问。没想到啊,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