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就跑到乡下去找过自己想收的徒弟,只不过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若是明霞知道她这般处境,真会由衷感慨她生不逢时。若是几十年后,一位世界级冠军要收徒弟,不知多少家长将孩子攀关系将孩子送来,哪会如她这般屡屡碰壁。
周国红特意选了周国彪开车运木料的时间,搭顺风车过去。一路上,周国红半睡半醒地眯着眼,听自家堂哥比她爹还能说的家常话。
他十句话,周国红回答不上一句,只有在提起她那天赋过人的小徒弟,周国红才靠着车窗,望着山道上一闪而过的嫩草,说道:“我这辈子再也去不了世界赛场上走一遭了,找个好徒弟,我好歹也能在边儿上看着点。”
扶着方向盘的周国彪愣了愣,飞快地看了一眼这位在家族里有着很高声望的表妹,不太理解地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咱们国家那些比赛都不参加了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当他以为周国红也像先前那样避而不答时,周国红的声音顺着窗户吹进的山风传进他的耳朵里。
“总会有那么一天吧,不育着点好苗子,难道真得等到要英雄出来擎天的时候,再撒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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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屋村几乎可以算是凤城县最偏远的村落了。再偏远的地方,就是阿佘族的寨子和零散的山民。
周国彪还是将车停在上次送明霞时下车的地方。
“老妹,你就往这条山路一直走,没太远,就能找到白山镇了,到那里,你直接去白山镇派出所,找我那兄弟他,他会给你带路,铁屋村偏僻的很,没人带路找不到。”即便在车上已经说了好几回,但周国彪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说道。
他这老叔的独苗闺女从京城市回来,上一辈的人以往多受他恩惠,自然嘱咐他们这一辈的小子们多照顾着点儿。
“知道了。”周国红拎着手里的东西,一跃从高高的卡车上跳下来,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疾步如飞消失在山路上。
铁屋村种植的水稻是一年两熟,早稻在三月下旬种植,七月初收割。晚稻在收割完种植,十一月初收割。
临近水稻成熟,集体出工的频率就越高。此时已经进入盛夏,头顶上灼热的太阳,无法阻挡出工的脚步。铁屋村富有经验的老一辈,每日都在稻田边巡看,等待最适合收割谷子的时间。
游香美这样的壮劳力,也不再跑大老远去开垦荒地了,而开始给稻田放水了。收割前的准备工作,就像一曲紧张的前奏,分工明确,为前半年最关键的一站做好准备。
便是忙活了一天回到家里,大部分人也不会闲着。磨亮了镰刀,补好了箩筐,让操持家务的掌家人备好能撑得过农忙的食物,还会不时跟老人讨论几句天时,期盼几声今年的收成。
明霞最近几乎每天出工。
稻谷金穗饱满的季节,也是野草长得最疯的时候。三烂杂草发疯一样争夺着田地里的养分,不仅影响收成,还会在收割时造成麻烦。在没有除草剂的铁屋村,只能使用大量人力手工拔草。
赤脚踩进稻田里,将那些跟水稻夹杂在一起的恼人杂草清除出来。明霞戴着大花编织的一顶竹草斗笠,把自己承担的田地任务全部完成后,看着赤红的夕阳,才揉着硬邦邦发疼的腰板,一深一浅地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