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人直面恐惧的办法,就是告诉他即将面对更可怕的事情。
“这次我去队长那儿打介绍信,他找我探了探,把他在隔壁村的外甥的情况跟我说了说。”明霞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大花,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大花听到明霞所说的情况,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小脸发青,指尖发凉,像一只迎着凛冽寒风的小鹌鹑一样,整个人打着哆嗦。
明霞一看到大花神色不对劲,立刻把温热的水杯塞进大花的手里,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后,安抚问道:“大花,你怎么了?”
“娘娘,娘,娘我不要嫁人。”大花猛地喝了一口水,贴近明霞,依然面色惊惧。
“能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明霞继续一下一下沉稳地拍着大花的后背,问道。
大花抬眼看了看明霞,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对嫁人这件事情的恐惧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最开始,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说得磕磕巴巴。但明霞一直用温和的态度鼓励着她,让她自由地讲述。
在跳动的煤油灯下,明霞静静得听着一个孩子藏在内心深处对她所知道的婚姻的恐惧。
一个人幼年时期的阴影,绝大多数的情况是来自他成长的家庭。
大花的对结婚生子的参照,就来源于明小丫和游全树的生活。
充斥着暴力,侮辱,谩骂的家庭里度过了人生构建基础认知的最初几年,大花一听到结婚嫁人生子这样的事情,脑子里下意识就出现当初在游家生活的记忆。
在她看来,一旦嫁人,就要过这样的日子。
明霞将大花揽在怀里,用温和坚定地口吻说道:“你做得非常好了,在那样糟透的日子里,既护住了二花和三花,又成长为一个坚强善良的孩子,再也没有人能做得像你一样好了。”
大花脸颊搁在明霞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转眼之间就把明霞的衣服打湿了。
尽情地把情绪释放出来,好一会儿,大花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擦了擦小脸,哽咽地说道:“娘,你的衣服……”
“没事,”明霞从衣兜里拿出手绢,帮大花擦掉眼泪,“哭出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高兴的事情,就干干脆脆的哭出来,喊出来,说出来,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