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记得,几日前,一向对她敬而远之的许静辰,忽然召她到无暇殿侍奉茶水,她觉得莫名其妙,便直接拒绝了,连个推脱的借口都懒得想。
横竖他与她之间有名无实,故而她也不屑于装腔作势。
而后子衿便抱了一沓书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吩咐了,傅良娣既然不愿侍奉他,便在两日之内将这些书抄录一遍。
她原也想继续违抗的,但一想到她进宫是有大仇要报的,还是不宜闹得太过才好,便终是忍了忍,默默领了这个罚。
那一沓书,正是一整套《千草录》,讲的是天下各类奇花异草的形态特征、药用价值等等,似乎是一套医书。
她从小到大读过很多书,却从未碰过一本医书,而太子偏偏罚她抄医书,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意刁难。
如今许静辰无端又提起此事,真是令她费解。
真不知是她脑子太笨,还是正如她所说,她与他心意不通。
许静辰耐心等待了半晌,见傅蓁蓁神色呆滞,不言不语,显然是想不明白,于是便继续言道:“本宫仔细看过了,良娣字迹秀美,抄得一字不差。除了……”
许静辰刻意顿了顿,好像在给傅蓁蓁反应的机会。
被许静辰一提示,傅蓁蓁好像终于想明白了,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下去。
罚她抄书的那日,正是孟嫔出殡后的第三日。
而那一套《千草录》中,“树”、“幼”、“萱”这几个字,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她抄得一字不差,除了这几个字。
因为“秦树”和“林幼萱”,是她父母的名讳。
所以凡抄到这几个字,她都少写了一两笔。
原来那日的反常,竟是这般别有居心,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太子,下的一手好棋。
许静辰见状,十分厚道地没有说破,而且转而问道:“要不要本宫叫人取来,良娣再仔细验证一下?”
傅蓁蓁凄然一笑,偏头不甘道:“殿下心机深沉,贱妾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静辰眨了眨眼,默默坐回茶案旁,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冤枉你了。”
傅蓁蓁不语,许静辰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温软道:
“秦姑娘,你父母惨死不是元皇后的错,更不是瞳儿的错,当年之事谁都不希望发生,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误会,你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