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晨光微现,医院大门口的小摊主陆续开始营业,金子在早餐车里买了两个最便宜的花卷,驻足半天,又和摊主加了两个糖饼还有一个茶叶蛋一起扫微信结账。
买完自己的早点和小雨爱吃的糖饼,他选了个不会妨碍行人走路的位置,蹲在花池子旁的台阶上,用手托着塑料袋,将两个花卷依次塞进嘴里。
吃完花卷,想了想,鸡蛋还是收起来了,和糖饼一起踹在怀里保温。
填饱肚子,他无所事事,开始一遍遍刷着手机软件里核酸检验报告的结果。
刷到第二十一遍的时候,电话响了,来电人是刚才从薛京家火急火燎赶回家的哈月。
她是听完了薛京要说的话,可是档口下来不及考虑自己和他的那点事儿,只记着自己给薛京发完信息后顺手把电话撂在了厨房窗台。
哈月满心充斥的愤怒都是薛京这个人太差劲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和金子说清楚,于情于理,她都要赶快告知金子。
大约是因为劝人打胎毕竟是罪过。
电话里总是对邻居一家很豪爽的哈月用词委婉,但金子感觉到了,她表达的意思和几个小时前,薛老师对他的暗示的一样。
大概是不是一个阶层的原因吧,薛京对他们夫妻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并不看好。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斯琴大姨和赵春妮本就十分亲密,哈月是真心实意替金子和小雨今后的生活在担忧,这些金子都知道,但他依然不认同薛京那种“摩登”的想法。
等到哈月把话说完,他抹了一把眼睛,内眼睑处积存的白色油脂蹭掉,对着面前不停路过的双腿挤出个标志性的憨笑,金子嘴唇上扬,但那种往日亲切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他说:“姐,是薛京哥让你来劝我的?”
大概是有了替自己来医院这层关系,现在金子不再叫薛京老师了,他直接叫他哥。
“我知道哥是好心,但就咱俩之间说,这孩子我们不可能不要。没啥好考虑的。”
电话那头哈月还在沉吟,金子沉默半晌,嘴角微微垂下,又低声对她说。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小雨这几年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叫她打胎那才是要她的命。”
金振梁和曹小雨于六年前举办婚礼,四年前到达法定年龄后领证,至今还没有小孩。
哈月这两年回来后略从母亲那里听闻过,隔壁小夫妻俩好像没办法自然受孕,正在尝试试管婴儿。旁日,她最不爱听赵春妮在她面前搬弄其他人的是非,尤其是这种夫妻之间的隐私,过多打听是极其不礼貌的。
再者,现在社会上选择丁克的夫妻日渐增多,她对隔壁邻居婚后无子的事情没有过多关心。
但现在,金子的话向她证实了,他们不是丁克,他们是求子心切,甚至花大价钱进行过试管婴儿的夫妻。
像是每一对按部就班的情侣,金子和小雨恋爱时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不结婚,等到真的结婚后也从没想过他们会成为那种另类的,没有孩子的夫妻。
恋爱,结婚,生子,孝敬父母,赚点维持生活的小钱,就是他们人生最平凡的目标,每当说到未来,他们眼中都樱花落海洋会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幻像。如果条件允许,等到第一个孩子上学后,他们还想儿女双全。
可是命运跟这对朴实的夫妻开了个玩笑。
婚后第二年,一直吃叶酸备孕却没能成功怀孕的小雨提出和金子到医院做个生殖检查。
女方输卵管不通畅,男方精子畸形率高,他们双方均在最佳育龄期,从外表看起来身体十分健康,但却被医生告知面临不孕不育的困境。
从那之后,他们的婚姻生活被迫进入了另一条漫漫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