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不动了。别管我了。”
一开始,哈月是小声啜泣,很快,她控制不住,哭声越来越大,在空旷地街道上,她张着嘴巴嚎啕,像是被人抢走了冰淇淋还痛打了一顿的小孩。
可是那眼泪和哭声也被漫天的积雪淹没了,甚至没有任何回响。
只有在暖气井内睡觉的野狗不明所以,露出脑袋冲着他们两个人叫了两声,以示不满。
薛京胸膛起伏,只在雪中立了一会儿,很快,他又打醒精神重新抱紧她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在哈月的想象中,薛京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抨击她,他可以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亦或是质问她,世界上那些比她更苦的人都可以活下去,她为什么不能再试试。
他也可以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安乐死并没有被国内允许,在宪法中,自杀也是不具有客观价值的行为。
但薛京背着她走在雪夜里,安静得不像话,一直等到她的哭声渐止,远处浮现出的居民区的轮廓,他才用很平和地语气重复她的话道:“是,爱情当然不能救命。你说得没错。”
爱情算什么东西呢?也不过是一种活下去才能拥有的可能性。
人生本就是极残酷的豪赌,幸运与不幸都是随机的,坏事来临,将人重拳打到头破血流,可当好事来临时,还是需要这个受过重伤的人坐在桌上等着发牌。
如果人走茶凉,那什么可能性也就都不复存在。
是人要活下去才拥有爱,活着是先决条件,爱情是锦上添花的点缀,靠爱情当仙丹灵药,吞下去便以为能得到救赎,那才是本末倒置。
宇宙中没有不朽的感情,更没有不腐的生命。
140亿年宇宙大爆炸之前,物质尚且不存在,依托物质生存的人类,不过也是生命短暂的萤火虫。
可就算是这样,他亲身体验过,一个人的光会短暂照亮另一个人的黑暗,从此改写故事的结局,就像一只南美洲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哈月跑不动没关系,他也没有硬要扯着她往前走,他只是想告诉她,只要多等一等,裂缝之中会有新希望。就像是他们两个人都以为小雨的孩子会出问题,但一个月过去了,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
如此想着,薛京侧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哈月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