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回家的车上告诉我,说:“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你爸昨天一夜没睡着,天还没亮就打车赶过来了。”
我不理解我的不懂事,他们赶过来又不是我要求的。
他们从蓉花镇打车来了济南,来回200多公里的路程,车费500多块钱,只是为了将我带回去,说实话,我不理解,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因为母亲一路上嘴都没有停过。
母亲说:“让你上学就是为了来伺候人的吗?那你上这个学干什么?”
她说:“这是旧时候府里的丫头才会干的活儿。”
又说:“还不如不上学,像xxx一样,小学没毕业人家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她一直不停的说,变换着方式让我明白这份工作有多低贱,我却总觉得,她骂的并非工作,而是我,因为是我选择了这样一份工作。
跟随着她的语言,我眼前便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我身着旧时候府里丫头的那种衣服,梳着两个黝黑的发髻,蹲在地上正给一位满脸褶皱的老爷洗脚,而他缓缓弯下腰将满是老年斑的手伸进了我的领子里,我内心甚至在感谢他带给我的荣耀。
我再也忍不住,挥散母亲让我看到的羞辱性画面,反驳道:“你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哪个服务行业不是这样的?”
母亲尖叫着否定我,说我竟然敢反驳她,“你也不看看你干出来些什么事?!那你上这个学干嘛?”
她又变换了方式将前面的话重复说给我听,我眼前旧时候府里的丫头再次浮现出来,已经感觉到那只手捏上了我的胸脯,他在里面来回揉搓着。
在出租车上,父亲像是忽然哑巴了似的,没有了与店长对峙的那股激情,我猜母亲的言语恰当的表达了他心中所想,已经不需要他再多解释什么,所以他正满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而那只满是老年斑的手,一直在我的胸脯前揉搓着,直到下了车才终于消失。
回到家,母亲给我两种选择,留在蓉花镇,或者回到港城,我上学和实习的地方。
我不明白,从蓉花镇到港城的距离是到济南的两倍还多,他们为什么那么容不得我去济南发展?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但我猜测,可能只是因为济南是个陌生城市,而我在港城好得还上了几年学呢。
我觉得我像一只脖子上绑着绳子的狗,绳子的另一端是生我养我的家庭,他们用行动在告诉我: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于是我的一切,只能顺应着他们允许的方向去发展。
我对艾可解释的轻飘飘,但我内心的感受并非如此简单,这件事情所反映出的问题也并非如此简单。
艾可说:“真是让人想不通,为什么像旧时候府里的丫头?这都什么社会了?你父母观念真老旧,说的好像他们在那个时代里待过似的。”
她摇摇头,“唔,不理解不理解。”
我看看我被涂得花花绿绿的手指甲,如今再次将此事同艾可说出来,我才感觉到那股加诸在我身上的不易察觉的力量——控制力。
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是开明的,富有活力的,父母对我人生的干涉总说是为我好,我也一直认为确实是自己的年轻和不懂事,因为我的确走过很多弯路,凡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做不好的样子,而现在我终于开始怀疑他们。
第11章公司搬迁
艾可请假不在,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我也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于是去便利店打算买个面包垫一下肚子。
在实验室里,规定头发是必须扎起来的,因为昨晚刚洗了个头,当我把头绳解开的时候,长发已经打了卷,我揉了揉头皮将头发散开,太阳晒在上面,洗发水的味道在鼻尖散开,忽然就有了夏天的味道。
我走去便利店,感觉背后有人跟踪着,直到进了店门才谨慎的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
是陈泽吕,这我倒是没想到,他向来颇为自恋我是知道的,却也不知道他忽然跟踪我做什么,毕竟有了我与艾可这份关系,我们俩见面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难事。
我疑惑的看他一眼,在店里转悠起来,我故意在店里转了两圈,终于确定不是我自己多心,他确实在跟踪我。
我记得陈泽吕之前好得稍微收敛了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又变得热切了起来,我怀疑艾可是不是在他面前说错了话?
是那次饭局我的情绪异常让他多了心,还是我与陈开的分手让他想歪了?
便利店就这么大,只有三排货架,不管我走到哪里,陈泽吕离着我不会超过一米的距离。我本想让他自己识趣走开,但他似乎没这个觉悟,大概还以为我在跟他搞暧昧。我可没这个心思跟他闹着玩,将面包在手里掉了个个儿,转身迎了上去。我猜我的眼神一定很冰冷,因为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我轻声质问他,“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