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女人也没久留,很礼貌地告辞。
云怀忠打量着她的神色,许久才问:“畔畔,你觉得这个赵阿姨怎么样?”
“挺好的。”她答得敷衍,不过也的确没挑出什么毛病。
“那就再接触看看,”云怀忠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而叹了口气,“一下子你就长到十八岁了,不是小时候那个天天缠着爸爸的小女孩了,有心事也不喜欢跟爸爸说……以后,家里有个人能陪你说说话,帮你拿拿主意,爸爸也能放心一点。”
云畔没吭声。
想找对象就找对象,想再婚就再婚,干嘛非要拿她来当幌子?
他接着说:“上次那个,我知道你不喜欢,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你的意见,爸爸肯定会尊重。”
“我喜不喜欢也没那么重要,”云畔总算开口,“你喜欢就行了。”
云怀忠闻言,似乎有几分伤感,加重语气道,“宝贝,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是最重要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为你考虑,知道吗?”
客厅里静到落针可闻,之前的那些热闹是真实存在的吗?这种令人感到窒息的爱是无法逃离的吗?
云畔低着头,用勺子去搅拌瓷碗里的猪肝汤,感到轻微的反胃,好半天才点点头,说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那个戴珍珠耳环的女人时不时就会过来。
虽然不见得比上一个喜欢,但是看得出来,云怀忠对她很满意。
大概是已经做好了当后妈的觉悟,比起云怀忠,她更加在意云畔,哪怕被无视、被扫了面子也不生气,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云畔有时候看着她,会忍不住去想自己的亲生母亲。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连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却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她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早就再婚了,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孩子、新的家庭,过得美满幸福,就连午夜梦回,大概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得像流水账,八月初的某天,云怀忠总算出国,去谈下一个合作项目,云畔顿时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迫不及待地换衣服出门。
出门之前,又有点神经质地检查了好几遍房间里那个上锁的抽屉,确认除了暴力砸毁之外不可能被打开,才放心地离开。
云畔打车去了一家货品齐全的家居创意馆,心情雀跃地逛了很久,买了一块白绿相间的小雏菊碎花桌布、米奇米妮图案的情侣漱口杯、可以铺满地板的复古印花地毯……以及一堆没什么用的零零碎碎的小摆件。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她迟疑片刻,还是停下脚步,又在货架上拿了一盒安全套,无视周围人群的侧目,神情自若地丢进推车里。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绿廊巷,才刚过下午三点。
周唯璨理所当然地不在家,云畔动手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出了一身汗,收拾好之后,她盯着书桌和床头柜之间的一小块空隙发呆,总觉得这里还少了点什么,于是顶着烈日再次出门。
滚烫的阳光直射着矗立两旁的高楼大厦,把玻璃烤成透明的颜色,随时等待融化。
知了藏在树上,叫声高低错落,很扰人,云畔穿着黄色的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通红,于是推门走进一家唱片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