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商场的地下车库,她的思绪也被迫切断。
走进那家约好的潮汕火锅店,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等待的云畔。
海藻般长长的头发,这么多年都没变,不染不烫,纯素颜,皮肤白皙细腻,近乎透明,又圆又大的杏眼,美得很空灵。
空旷的餐厅里,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手机,应该是跟谁在聊天,笑容很生动,也很晃眼,和刚从澳洲回来时的状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碎掉。
现在已经被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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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妙瑜回想起自己跟云畔在新生宿舍见的第一面。
烈日炎炎的午后,她推开宿舍门,一眼就看到云畔站在阳台上发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细致地帮她铺床,甚至还把洗手间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
而云畔全程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仿佛头顶的天空于她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比新学校、新宿舍、新室友都重要得多。
方妙瑜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她的反应礼貌而冷淡,看自己的眼神跟看空气、看落叶、看地面的裂纹,没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她身上穿的那件普普通通没有logo的白色连衣裙,是某大牌的走秀款,从不对外发售;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鞋子数量不多,但从色系到风格都是精心搭配过的,一条丝巾的价格抵得过她全部的行李;而正在尽心尽力打扫卫生的那个女人,很显然是她家里的阿姨。
因此方妙瑜判断,她的这位新室友家境十分优渥,应该不太好相处。
出乎意料的,等真正相处过后,她发现云畔几乎没有什么大小姐架子,平时也跟她们一样挤食堂,吃最普通的两素一荤,几乎不网购,不乱买东西,不铺张浪费;脾气还不错,就算她们叫别的女生过来串门夜聊,她也不会生气,只是戴着耳塞一个人睡觉;整体来看算是合群,会一起参加社交活动,虽然从不主动和谁说话,面对不喜欢的酒桌游戏会直接拒绝,但态度从不居高临下。
看得出来,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很上层的教育。
方妙瑜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所有自己费尽心思追逐的,都可能是她不屑一顾的。这种由出身带来的无法消弭的差异实在使人心灰意冷,却毫无办法,她只能接受,只能努力与云畔交好。
私底下,她也跟盛棠讨论过,说云畔肯定是那种家教特别严格,从没谈过恋爱的乖乖女,结果等熟悉之后,云畔却顶着那张绝顶清纯的脸,告诉她们,自己高中的时候曾经早恋过。
至于原因——因为无聊,因为想给生活找点乐趣。后来发现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她的原话。
方妙瑜那个时候就发现她骨子里有点叛逆,却怎么都想不到,她后来会跟自己的前男友搅和到一起,还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