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擎宇为两人相互做了介绍,岳建国和蔼地对安然点头微笑,却并没有主动跟她握手。
三人做完了介绍之后,就一起落座了。
极富异国情调的包厢里只有三个人,舒缓的背景音乐,柔和的灯光,这让安然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她始终紧抓着聂擎宇的手,好像生怕他将她扔给这个老头,他自己离开。
此时聂擎宇的耳朵里塞着一个无线蓝牙耳机,正在跟霍言实时对话交流。
“我已经把安然的情况跟老师说了,他说安然的问题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单纯的早中期躁郁症。上次在医院,可能因为她对我的戒备心太重警觉性太高,加上我对她有操之过急的肢体触碰行为,加剧了她的不安全感,种种原因导致催眠失败。”
“老师不会跟安然握手。她现在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任何靠近她触碰她的行为都会导致她落荒而逃。老师会先卸下她的戒备心之后再施使催眠术,你负责安抚她的情绪,给她充足的安全感,打消她想逃走的念头……”
聂擎宇不动声色地听着霍言讲解,一边跟岳建国寒暄家常。
侍应生迟迟没有上菜,岳建国似乎无聊地拿起了银勺,在银盘子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银器发出的「铛」的脆响吸引了安然的注意力,她不由看向了岳建国。
岳建国又用银勺敲击了一下银盘,「铛」再次响起。
安然只觉得这声音特别好听,仿若天籁一般,不知不觉盯住了闪亮的银勺和银盘。
「铛」,岳建国又敲击了一下,笑着问她:“你看这个像什么?”
安然的眸子顿时柔和下来,带着朦胧的雾感。她的神色也松懈下来,声音变得甜美:“小时候在老宅的屋顶上看夜空,像那时的月光和星光。”
“那么美的夜色,你跟谁一起度过的?”岳建国又慢慢地问道。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他妈妈是我妈妈的闺蜜,两家还定了娃娃亲。他对我很好,经常陪我一起爬屋顶看星星看月亮,陪我下河捉鱼虾。”安然胸无城府地答道。
旁边的聂擎宇闻言眯起眸子,她还定过娃娃亲?他暗暗决定,等催眠结束之后得派人去查一查她那个青梅竹马。
岳建国没想到还问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考虑到患者的老公就在旁边坐着,他就避开了患者的情感隐私,直接切进了主题:“说一说你在学校里的事情吧。高一开学,你踏进新学校的校门,新同学们对你友好吗?”
安然眸子里的恬淡平静顿时被打破,她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来做支撑。
聂擎宇连忙握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安然伏在男子熟悉的怀抱里,嗅闻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在岳建国的启发下,她开始勇敢地直面那段黑色的回忆。
“他们对我不友好,他们打骂我,强迫我下跪,扯我头发,拿纸团丢我……我很害怕,很孤独,我一直哭,他们不肯放过我……”说到这里,安然再度泣不成声。
聂擎宇铁臂收紧,安慰地亲吻她的额头,她哭红的鼻尖,还有她颤抖的指尖。
也许是他的亲吻让她重新安定下来,她再度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像只寻求庇护的流浪狗。
岳建国停顿了一会儿,让她平定情绪。待到她情绪稍缓,又问:“他们为什么打骂你,你做错了什么吗?”
“我……我打伤了梁恺!他是学校的霸王,他们为了讨好他就使劲整我……我好害怕……”安然再次哭起来。
“你再仔细看看,他们向你道歉了,”岳建国语气变得激动,又轻敲了一下银盘,「铛」,“快看,他们向你道歉了!他们知道错了,梁恺也知道错了。他们都错了!你没有错,都是他们的错……”
“都是他们的错!我没有错!他们向我道歉……”安然重复着岳建国的话,真得看到了高中的同学们都变了。他们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变得和蔼可亲,他们对她友好地笑着伸出手。
她穿梭游走在他们中间,看着一张张变得友善的脸,看着他们伸出示好的手,慢慢没有那么害怕了。
最后她走到了人海的尽头,看到了梁恺。
梁恺没有受伤,他笑着对她说:“我没有被你打伤,一切都是误会。你从来不喜欢打人,你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孩子,你从来不打人!”
安然眼睫频繁眨动,眼球也在快速滚动,这是梦境最活跃的特征。她虽然睁着眼睛,但她已经入梦,陷入深度催眠状态。
尽管梦境很荒诞,跳跃性也极大,但她却认可了这个逻辑。
“我从来……不打人,我没有打伤你。”她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