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树下,他爹拿着杏树枝条,面对面。
一个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另一个面红耳赤地絮絮叨叨,连谆谆教导一下的心都没了。
就是那时候,霍义瞧见了院子外的奶娃娃。
一身桃红的襦裙,身高只到他胸口。
她奶声奶气地扯着一旁的丫鬟,指着霍义的方向,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挨打?打人是不对的。”
那一瞬,霍义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这个乖巧可爱的身影。
就像人世间所有的情窦初开都会有一场迷人的邂逅,人世间所有的狐朋狗友,其实也有一场惊心动魄的相遇。
少年霍义嘿嘿一笑,觉得自己有了下一个带坏的目标了。
毕竟是霍家的少爷,养尊处优,没有惧怕,也一样没有敬畏。
再加年少轻狂,觉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银子解决。如果是银子解决不了的,那一定是因为钱不够。
他天真地认为所有的姑娘都应该是围绕在他身旁转的小鸟,是只为他歌唱,只为他飞翔。
可赵梅娘不是。
她总是捏着书卷,怯生生地躲在霍家的书房门口,想要问又不敢问。
她是赵家的孩子,两家世交,父母都是生意人。一样的重男轻女,一样的男尊女卑。
“霍哥哥,你认得这个字么?”那双小手捧着书,指着上面一个霍义也不认识的字。
他蹙眉,嫌弃地白她一眼:“你连这都不认识?”他指着一旁院子里的杏树,“瞧见这杏树了吧?你帮我折一支花枝来,我再告诉你是什么字。”
他看着赵梅娘跑过去,站在树下傻乎乎地转了三圈,搬来了凳子,又找来把椅子。
椅子上叠着凳子,仍然够不到杏树枝。
霍义就那么看着,坐在石阶上,开头嘲笑这个姑娘笨,后来连笨都懒得说了。
再后来,他看着那笨手笨脚的各种危险动作,一脸的不开心,干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副大度的样子:“罢了罢了!我带你去找先生!”
话音刚落,意外发生。
赵梅娘一脚踩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她肩头撞上椅子,大腿擦着杏树,就那么摔在了地上。
霍义慌了。
他这辈子,遇事不决拔腿就跑,可就只有九岁这一次,像是个爷们一样,冲过去,将摔在地上疼得都忘记哭的赵梅娘背了起来,大喊着:“爹!娘!不好了!”
他一路往正堂跑:“梅娘摔了!梅娘摔了啊!”
那次,霍义被揍得最惨,有几天没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