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了那么多刺人的话,他却始终纹丝未动,单一地抽着烟,抽完一根后,又转手替自己点上了一根,淡淡地挪开视线,仰起头,将烟雾缓缓吐出。
再看过来时,男人仍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良久,直到那根烟差不多快抽了一半,男人才终于对他有了反应,微微抬起搭在车窗的手冲他招了招。
——让他过去。
姿态十足的懒散,像招狗似的,连指尖都带着惫怠的敷衍。
郁岑握紧了拳头,可最后却还是踱步过去,停在车门外半米的距离。
程砚安微微偏过头,波澜不惊的眉眼里,藏住了些复杂情绪。
他是个没耐心了便会直戳人死穴速战速决的性子。
这会儿掸了掸烟灰,开口时只字不提兰泽,反倒笑得疏淡,话里也含着淡淡的讥讽:“郁先生挺有意思,与华家的好事将近,这个节骨眼不在家帮忙着张罗,却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管别人家的事。”
“我只是替郁先生着急,华家那位老长辈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到时候若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那个遭殃的人,总归不会是我。”
说罢,他眸色乍起微漾,别有深意地吐出:“别那么拎不清。”
又要爱情,又要荣华富贵;占着这边,又想着那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郁岑也算得上是人堆里滚爬至今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程砚安这席话里的敲打?
只是没想过,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检察官,竟然能够得上华家那位老前辈,甚至还能在老人家面前说得上话。
怎么想都觉得荒谬,华家与他不在一个层次,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这样的话威胁自己?
郁岑轻嗤一声,亦毫不客气地直接挑明:
“知道程先生单位好,受人尊敬,可你想过没有,泽泽从小是被娇养起来的姑娘,你一个检察官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养得起她么?”
“我再怎么着,哪怕是和华家断了关系,不也比你更具资格么?”
“又或者说……”郁岑掏出了钱包,从钱包里取出一沓红票子,朝着程砚安甩过去,“跟我绕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这个?”
“也是,检察官一定很缺钱吧?”
“这点够不够,这点呢?够不够?”
一沓又一沓的红色人民币洋洋洒洒了抛了一地,少有几张飘进车内,落在程砚安的裤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