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样有些失态,全然不似平时从容的模样,水杯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滑动了下,发出一声响动,有点刺耳打破了这点假象。
孟纾喊道:“妈!”
孟舟歌停下。
却没回头。
客厅里的灯是孟舟歌打开的,头顶的白光似是一柄箭,撬动开记忆的锁扣,让它重新见到光明。
孟纾扶着桌面,大理石冰凉,却没有那双纤细素白的手心凉。
“妈,你还记得我高三毕业那年吗?”
她声音很轻也很慢,似乎说得很艰难。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您的安排,去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吃什么口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要不要扎起来,留长还是留短……我从未拒绝您。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妈妈,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可以不做自己,只做你心里那个完美的女儿。”
孟纾知道她一个人培养她的辛苦与不易,她都知道的。她从没想过伤妈妈的心,伤害一个爱女儿的、伟大的母亲的心。
她从来没说过。
其实比起理科她更喜欢文科;比起实验、数据她更喜欢与文字打交道;比起长头发更喜欢短发;比起那些淡的尝不出味道的菜她更喜欢辣得人涕泪横流的。
可她没说过。
母亲想要她是什么样的,她就可以什么样。
妈妈不喜欢惹事的小孩,她就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做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可孟纾真的喜欢这样吗?
孟纾曾经看过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
你爱上的人,是你内心深处从未敢承认但却最真实的你自己。
所以不论哪个时期的孟纾都会被谢河野所吸引。孟纾也偏向认为是这样的原因,她从来不是外表这样温顺的人。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妈妈。没人会比他更让我喜欢了。”
“他等了我很久,很久很久,没人会等我这么久了。”
“……只有他。”
孟纾站在客厅中央,脊背挺直头却低着,头发遮挡住眼睛,看不出情绪却透着一股伤恸的孤独。
她站在那,独自一个人,好像只有她自己。
孟舟歌没出声。
背影挺直。
只是眉心轻微地动了动,似乎也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