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小花阿姨她们闲聊时提起过,听说有钱人都很看重风水和生辰八字,所以经常会来福利院寻找和自己八字合的孩子带回去收养,可以旺自己。说不定宗先生就是找大师算过了,阿梨你的生辰八字刚好旺他。”望望在一旁道。
陈亮想了想,也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是目前看来唯一能说得通的一种可能性,否则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宗先生放着福利院里那么多健全的孩子不选,竟然会选择阿梨。
但阿梨并不这样觉得:“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宗先生会让我带一个朋友一起搬来呢?”
望望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你眼睛看不见,多个人和你一起可以省下不少麻烦呀!”
阿梨眼睫轻颤了一下,沉默没有出声。
陈亮责备地瞥了望望一眼,望望下一秒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悔低下头。
陈亮深思熟虑了番,沉声提议:“阿梨,不管宗先生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你都应该想办法让宗先生将这处房产正式过户到你的名下,否则万一真像望望说的,等他借完了你的运势,之后叫你走你,就得两手空空地乖乖离开。”
阿梨满心的不敢置信:“怎么会呢,宗先生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陈亮不自觉地声量陡然拔高:“太天真了,你们知不知道很多企业做慈善都是为了换取减税指标?你们有离开福利院dú • lì生活过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么,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么?”
少年愤怒的低吼随着风声灌进阿梨仅能听到声音的右耳,连望望都有些被吓到了。
陈亮转过身,手指紧紧攥着露台护栏,指节微微泛了白,胸膛起伏着,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重归平静地开口。
“阿梨,我们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望望才会真心对你好,我是怕你吃亏。你不爱听,那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提了,但你自己要好好想清楚,离开了福利院,未来的一切就都要靠自己了,我们多为自己争取一些生活的保障这没有错。”
听完陈亮的解释,阿梨慢慢放松下来。
她想起陈亮那段曾被领养家庭抛弃的经历,这样的创伤和心理阴影确实可能会导致一个人的极度不安全感和对其它人的不信任,所以,对于陈亮偶尔冒出的偏激想法,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阿梨还是坚信宗先生一定是个很细心、很温暖的人。
她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房子里的全部边边角角都是圆润光滑的,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紧急呼叫按钮,福利院的老师们、林特助、程阿姨,她目前接触到的所有这些与宗先生有哪怕一丝一缕关联的人,都是善良友好的。
三个人结束了这场并不算愉快的谈话,陈亮重新拉开露台和客厅间的玻璃门时,刚好程阿姨握着手机来客厅找他们,转达刚刚收到的好消息。
“林特助说,宗先生同意小陈一起住在这了。”
“太好啦!”望望高兴地下意识挽住陈亮的手臂。
陈亮也一扫脸上的阴霾,虽然知道阿梨看不见,但还是避嫌地后退了半步,自然而然移开了望望环绕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
阿梨听到程阿姨的话,也很开心:“我就知道,宗先生一定会答应的。”
第5章
除了程阿姨居住的保姆间外,房子里共有三间卧室,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三个房间都是配备了卫生间、起居室和衣帽间的套房,只有面积大小之分。
一个眼盲的人并不需要很大的空间,因为只要在黑暗中,空间就是无限大,或是无限小的。于是阿梨选了一个最小的次卧,将主卧让给了望望,陈亮则住在另一间走廊尽头的次卧。
当晚,阿梨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从前她于梦中惊醒,迫不及待想要跟望望描述梦中所见时,望望总说她在瞎掰——老师说过,天生眼盲的人,梦里是没有颜色和画面的,只有声音。
阿梨不懂为什么连望望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因为她确确实实时常在梦中见到一个女人。
一个美丽,失落的,年轻女人。
梦中她总是黑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两弯极细的柳叶眉,一双含情目,笔直的高鼻梁下是滴水樱桃般的粉唇,脸上薄施脂粉,一袭胭脂色的绸缎晨袍下,象牙色的手臂肌肤像是被月光和雨水浸润的珍珠般充满温柔的光泽。
女人斜倚在一张贵妃竹椅上,身后小窗外雨打芭蕉,下的应当是春雨。她扬手微微掩唇,在春雨声中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搭在竹椅上的手正在把玩一柄玲珑精致的银白色女士左轮shǒu • q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