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扭曲而矛盾,又想带着她一起去体会人群间的热闹,却又不想有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触碰到她,哪怕只是碰到她的头发丝,他心里都会觉得万分不舒坦。
宗恕不知道自己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初时还病得没那么厉害,只防男不防女。怛梨开设医馆,接待的都是女xìng • bìng患,他心中的不适还没那么难忍。自从知道这世间还有顾显这种会借人躯壳的怪物,之后就连她同女子有肢体接触,他都如疽附骨。
当然那时顾显还不叫顾显,不过都是后话了。
繁华的街道旁,有人支了个摊猜灯谜,掷投壶,若是三次都投中,摊主有奖品相赠。
桌上摆着许多琳琅满目的物件,风筝、面具、花灯、胭脂水粉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权当博个彩头。
宗恕以为她对这种幼稚的事物不会有兴趣,怛梨经过时,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摸出几枚铜板递给老板。
她的箭术是野人手把手教的,投壶这么简单的小游戏自然不在话下。
怛梨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起野人曾经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教她搭弓射箭时的感觉。
三杆并发,齐齐入壶,将摊主当场看傻了眼。
宗恕极少见怛梨在人多的地方行事张扬的样子,犹以为她是被节日的热烈气氛所感染,不由欣喜,却见怛梨抬手轻轻取下了耳上他送的那对宝石耳坠,从长桌上拾起了一对碧绿色的玉石耳坠,挂在了尚未养好的耳洞中。
那对被她看中的玉石耳坠质地平平无奇,却确实很像她在山中遗失了其中一只的那一双。
宗恕知道,那耳坠与她始终偷偷藏在心中的那个人有关,她却不知道,自己曾漫山遍野苦苦寻找的那另外一只耳坠,早就被他连同那些对她卑劣的肖想,一起藏于了枕榻间许多年。
那对宝石耳坠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后来宗恕却再没见她戴过。
送给怛梨的每一件首饰,都是他四处搜罗来,再亲手为她雕刻镶嵌的,她却一件都不喜欢。
第45章
宗恕在步入乞巧节那夜经过的风月销金窟之前,最初还有些犹豫,但站在门口迎客的女子一眼便认出他来,又是笑靥如花地抓住宗恕手臂将他迎了进去,然后客也不揽了,却又不好擅自坐下,便笑吟吟地站在宗恕身旁为他轻轻摇扇扇风。
浓重的脂粉气和花香随着柔软的微风钻入到他的口鼻之中,与他平时闻惯了的贡香中那一种荒凉、冰冷而克制的气息截然不同。
宗恕虽装扮低调、并不穿金戴银,但体态修洁,自有一派凛然之姿,让人不敢轻易怠慢,且面相又生得极为周正。越是周正,就越是想让人看他在情谷欠中发狂失控时的表情。
像他这样相貌出众、待人有礼的男子,即便是半个子不掏,也会被风尘女子视作“恩客”——只要能够在这乱世中携手坠入一场短暂的幻梦,足矣,不必追究究竟是谁女票了谁。
老鸨很快堆着笑脸走来,眼睛止不住地在宗恕身上瞧:“官人,瞧您面生,应当是第一次来吧,可是有相中的姑娘?”
宗恕在桌上搁下锭银子:“我喝一盏酒便好。”
听他说完,身后摇扇的女子一脸失落,被老鸨赶回了门口继续揽客。
老鸨捻着丝帕放在唇边掩笑,瞧他的年岁也该经历人事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怎的竟还跟那些十几岁的少年郎一般纯情。
“清客也是贵客。”老鸨笑吟吟将那锭银子摸入袖口:“无妨,我们这的不少熟客第一次来时,也是只喝一盏酒。”
宗恕端起酒壶,自斟自饮。
座中弹琵琶的歌女见宗恕在乐声中凝眸出神,唱得越发动人悱恻,歌声如泣如诉。
宗恕喝完了那盏酒,起身离去。
那日之后,他又去了两回,楼中的风尘女见他已来过两次,有胆大些的便衣袂飘飘地主动走来坐到他膝上,娇笑挺胸送至他唇边,手沿着胸膛滑下去伸向他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