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他了?”
祁冀应了一声:“你不能总瞒着他……”
“如果偏要到了那个时候,你让他怎么接受的了?”
祁落没吭声,回头看了睡梦中仍在紧紧蹙眉的江翊,眼睛里的微光明暗不清。
她挂断了电话,蹲下来,支腮看着江翊的睡颜:“江翊。”
没吭声,看来是睡熟了。
“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呢。”
“要是我真就这么没了,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除了你之外,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遗憾?”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像濒死的鱼一样,已经没办法呼吸了。”
“他们都在让我走出来,走出来,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走出来……我妈妈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最后都因为自己的原因选择离开……我又算什么?”
“我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你知道我怕黑的……”
渐渐语无伦次,声音渐渐消失,她思忖很久。
“我会为了一些人……努力一小下……万一跨出了那一步呢……?对不对?”
她走下那段长长的楼梯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想了整整一生。
她家的房间是一楼复式,连着地下室的那种。乔慧安在客厅尽头和阳台连接的地方留了一个楼梯,通往地下室。
如果不打开灯,那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密封的不见天日的黑暗环境,也是她最大的噩梦。
今天的复诊书上明确写着她那所剩无几的生命,江翊已经看见了。
他是最冲动最直白也是最赧然最幼稚的孩子,用自以为最能解忧的办法灌醉自己,以为可以逃离真相。
可是不行,这样不行,江翊。
在这一点上我们完全不一样,你太感性太天真,而我是从地狱里探出头来,身上还裹着鲜血的恶魔。
自我欺骗的人是我,自我吞噬的人也是我,我不能再借着你的光实现名为救赎的夙愿。
那对你不公平。
如果不能让你知道真相,我可以试一试……从地狱里爬出来。
所以。
祁落跨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全身被浓重的黑暗包裹着,背后是遥远的感应灯光,已经进行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