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淮像飞蛾和夜虫一眼不眨盯着手机光源,肩膀徒然松懈,浑身脱力地躺倒在沙发里。
宋柚也出了一身汗,看向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浑身的疲惫也在此刻膨胀,她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和季时淮一起看着光源,随意问道:“你这么怕黑?”
“嗯。”
“小时候受过刺激、伤害?”
有几秒沉静,季时淮声音疲惫道:“没有。”
宋柚可是听说过黑暗恐惧症多半是心理问题,她不信道:“不愿意说,那我走了。”
人作势刚往前倾,衣服上的流苏被人拉住了。
宋柚回过头,季时淮仍旧拉着她的衣服,目光有些空洞,唇线绷直,倔强又可怜。
也就这一时刻,宋柚才在他身上看到一点小男人的影子,她又靠坐回去,“干坐着多无聊,你跟我讲讲呗。”
季时淮像是后知后觉自己太过唐突,逼着自己松开手,嗓音透着一股倔劲,“没受过伤害,刚才谢谢你了,你回去吧,帮我关上门。”
宋柚偏头:“卸磨杀驴呢,哼。”
她站起身,季时淮终于扇动眼皮,视线抬高看向宋柚,宋柚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厨房拿了几个碗和筷子。
她把碗摆在茶几上,面朝季时淮坐着,手机放在中间,像开幕式舞台上的灯束,她懒洋洋扬起筷子,语气嚣张道:“算你有耳福,给你听听我作的催眠曲,好歹我也是你老师,学生胆子小怕黑,做老师的也要献出一点爱心。”
为了二十亿,这点爱心不在话下。
季时淮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揶揄,目光从光束上移到她脸上,她头发有点乱,慵懒得像个睥睨众生的猫妖。
天际隐约开始泛白,城市也在苏醒中,早餐店陆续倒腾锅炉,通宵的人也打着哈欠回家。
这一隅简陋空间,映着安静银灰的月光,音乐声弹跳在筷子与碗沿上,像玉落珠盘,轻柔悦耳。
不同于乐器的声音,碗筷的撞击充满动人的烟火气,一点点蔓延在季时淮耳边,渗入他疲惫的灵魂,仿佛一波温热的流沙,覆盖了万年寒川。
女人敲着有别于她张扬性子的催眠曲,她的眉眼都是温柔的。
季时淮没听过这个曲调,却觉得意外得好听,眼皮也开始轻阖,彻底睡着前,唯一的画面,是那个疯子般的女人轻哼曲调,像海里的人鱼公主,又像茫茫沙漠的绿洲,给人一片盎然生机。
她也不是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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