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张文尿急,心急如焚拉着沈满忆去找厕所。
宋柚先一步出了医院,用力呼吸室外的清新空气,转头寻找季时淮,瞧见他走进医院花园,坐在暗处一把木头长凳上。
他背微微弓着,手肘压在膝盖上,头往下垂,黑发被风吹拂着。
明月高悬,高耸的医院大楼,投下一个巨大的暗影,那片暗影好似压在他身上。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稍不注意,就会被暗影吞噬。
宋柚坐到他身旁,凉风一吹,她下意识抱起了双臂,四周有别于医院的喧嚣,很安静,“你看起来很不好。”
季时淮头微微动了一下,仍旧是看着地面。
就在宋柚以为他会一如既往保持沉默时,季时淮忽然沙哑道:“肺部正位上约有31的肺部容量与39的肺部面积相互叠加,病灶直径小于3-4时,图像上很难被医生发现,这就是隐蔽区,每天因为隐蔽区而忽视病情的人不计其数,这些本应该是可以杜绝,我们的职责就是攻克这3-4。”
他把那个医生的话更深层次的解释了。
宋柚对这些专业知识不是很了解,但能大致明白,可即便如此,每天因为病情疏忽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是不可避免的概率问题。
宋柚看向花园孤零零的灯,说:“那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季时淮慢慢抬起头,像是看着远方高楼,又像看着某个虚幻,声音显得很飘远:“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宋柚睫毛一颤,不由想起他的黑暗恐惧症,试探问他:“是有人死在你面前,给你造成阴影了吗?”
“没有阴影。”季时淮很坚定地反驳,抬头仰望繁星苍穹,低声回答起宋柚在走廊上质问的那些话,“我并不伟大,也没有英雄情结,我只是希望人不要遗憾的死,弥补3-4,就不会有遗憾。”
宋柚想起了那对不肯接受真相的患者家属,如果没有仪器上的隐藏区,或许患者及时治疗,便不会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甘心吧,留有遗憾。
她转过头看向季时淮,他的轮廓一半映着光,一边隐在黑暗处,宋柚忽然觉得他肩膀上承载了很多东西。
他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不管风霜雨雪,还是万物将倾,永远坚定不移仰望朝阳。
攀爬这座山峰,哪怕是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宋柚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好像天生站在神坛上。
风轻轻萦绕,不知名的野花簌簌而动,花园的草木香消散了消毒水味,涌来清香。
两人静坐了一会。
季时淮忽然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每次看到乞讨的人都要给钱,你又有什么情结呢?宋柚,你总是竖起满身的刺,但心是善良的。”
季时淮这话并没有让宋柚有任何倾诉欲,或者被理解的畅快。
她无声攥起拳头,一点点用力,关节处几欲泛白,冷漠回视他,“你以为你是谁,用你以为的标准去解读别人,我给钱是我钱多,施舍明白吗?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