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已经到了六楼,宋柚缓慢转过头看刘大婶,那条狗也顺势停下来,蹲坐在地上,用爪子挠地,一下下的,跟过去那些无数个夜晚挠门一样。
刘大婶牵着狗绳疑惑道:“你和小季不是把那两栋房买了吗,房东天天跟我们炫耀,拿着卖房的钱又在市中心付了个首付,不要太得意哦,老小区怎么了,大家都是一个地区出来的。”
刘大婶像是找到一个不会多嘴的倾诉者,使劲编排房东。
宋柚站在那个幽暗过道,魂不守舍听着,过道昏暗,连感应灯都坏了,阳光从破旧的玻璃窗洒进来,仿佛一直给她留了一条路。
刘大妈也不知道这个俏丫头怎么聊着聊着就红了眼睛,三步一回头地开了门,跟宋柚道了声别,就拖拉着狗进屋。
小黄狗扒拉门不愿意进去,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愁着宋柚。
宋柚眼眶有点潮湿,一时看不清人影,她朝小黄狗笑着摆手,小黄狗汪汪一声,像是在说年轻人可别再吵架了,呜呜两声便进了屋。
走道恢复安静,宋柚在斑驳掉漆的墙面靠了一会,待情绪稳定,她站在季时淮门口,刚要抬手敲门,目光习惯性落在窗台边的绿萝上。
宋柚向来有点丢三落四的习惯,和季时淮同居那段时间,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后来季时淮就在窗台放了一盆绿萝,绿萝便宜,没人偷,而且长得枝繁叶茂,遮挡住土壤,那把钥匙,就被季时淮放在里面。
宋柚深吸一口气,在土壤里扒拉了几下,土壤松软,不费力地就摸到一个金属质感。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有个人一直等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视线再次模糊,她随意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把钥匙拿出来,徒手抹干净土壤,轻轻开了门。
屋里和记忆中一样,天花板挂着几盏大灯,墙上小壁灯也有好几盏,沙发上还铺着宋柚留下来的鲜艳沙发垫,吧台上肩并肩靠着一对情侣杯,是她和季时淮第一次在日本料理店约会时,店庆活动赠送的。
宋柚以为她一点也不怀念这里,这一年更是从未想起过,这里留下来的只有厌恶憎恨。
其实并不是,这里是她最安心、最朴实的一段时光,只是被她刻意遗忘了。
记忆像一场泄洪的大闸,轻易击溃她坚硬外壳,露出最柔软的心。
她没在客厅找到季时淮,突然听到某个金属的声音,她循着声音来到主卧,看到季时淮坐在地上。
他仰靠在床边,一腿伸直,一腿曲着,地上歪歪斜斜躺着几个易拉罐酒瓶,有几个被捏憋了,褐色酒汁洒出来,散发着浓烈酒香。
听到动静,季时淮迟钝地转过头,目光一下子定格在宋柚脸上。
主卧拉着窗帘,与明亮整洁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他像是把自己幽禁在这里,暂时摆烂。
这样的季时淮,宋柚从未见过,在她记忆中,他永远是一座屹立雪山,坚定不移迎着冬雪寒风,向阳而生。
那样拥有强大意志力的男人。
他神情茫然,脸颊上染着酒熏的红,显得眼神懵懂,不时闪着水光,看着莫名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