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道卢霜和他讲过的题,他都做了三遍。
陆池琛蹲在她身旁,轻声开口,带着安抚之意:“抱歉,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有不能说的原因。”
已然是他最大程度的妥协。
卢霜阖上练习册,又去看陆池琛。
陆池琛递给她一张照片,卢霜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被女人抱着的孩子。
那是小时候的陆池琛。
相纸翻过去,她看见后面写着的一行小字:【伊珊312日留】
下面是和上方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笔迹——【母亲伊珊,逝世于同年6月1日】
当小朋友们在游乐场里乐开怀,快乐的不得了的时候;当他们缠着爸爸妈妈索尽宠爱的时候,年仅七岁的陆池琛被世界永久剥夺了叫妈妈的权利。
男生的笔锋凌厉又冰冷,铁画银钩间,他几近自虐般将那个日子刻在了骨缝里。
陆池琛把相片交给卢霜后,就静静地坐在地上等。
他的小臂微微折起,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眼眸定定看着窗外,几根指骨撑住眼尾的角落,像是在思念故去的妈妈。
香烟化作一团黑灰,半截烟头歪歪扭扭地扁在地上。
窗外繁华喧闹,窗内的人安静又孤独。
卢霜从来没见过他身上的低迷,在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中,卢霜听见身侧的人兀自开口:
“你走吧,买教辅和打车的钱我明天带来学校还你。”
“还有,这段时间谢谢。”
这是卢霜第一次听他和自己说谢。
又或是,道别。
两重声音在耳畔激烈交战,理智告诉她现在就应该赶紧离开这里,自此往后,他们的人生就会恢复原本的轨道。
她会和开学之初预计的那样,和面前的人再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相干。
卢霜站起身来,重新走到陆池琛面前,把手上的照片递给他。
他嘴角强行拗出个难看到不行的笑,接过了卢霜递来的照片。
反正都会走,早晚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看着相片上的伊珊,手指在相纸上反复摩挲。明知无人会应,嘴唇翕阖间,却还是叫了声
“妈”。
卢霜重新弯下腰,蹲在他身边,把他的手机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点谨小慎微的试探:“那个电话你不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