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庭第一次见总教流眼泪,传闻听过七七八八,而后,他像是在一夜里成长起来似的,再无任何怨言。
现在,也能和陆池琛打个平手。
和几年前玩儿命似的把自己钉死在训练场和战场上的陆池琛不同,现在作为总教官的陆池琛已经好多年都没出过任务了。
沈庭一直不明白他这次怎么会突然决定上场,后来无意间瞥到机密定义为【s+】的档案时,沈庭倏尔就明白了。
有人早就将那份沉甸甸的重担背到了自己背上。
半个月后的某天,沈庭照例来给陆池琛喂猫,罐头才放进碗里,手机的吱哇乱叫就响起在房间里。
“我知道了。”沈庭整个人的脊背突然紧绷起来,逗猫棒垂在地上,尖端处的那点彩色的丝带带着毫不可查的颤动。
走的时候,沈庭还是把那块挂在床头许久的钢牌取了下来,妥帖地收在口袋里。
肥猫百忙之余从香气扑鼻的肉罐头里抬起圆滚滚的脑袋,今天这个来喂饭的铲屎官走的格外早。
平时都会和自己再玩一会儿,今天接了个电话整个人就直接就蹿出去了,火急火燎,毛毛躁躁的。
连最后关门的时候,关了两次才把门锁好。
也不知道他在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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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采光极好,阳光倾洒在地上,四周寂静无声,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滴滴”响声,空旷又寂寥。
“吱呀”一声,沈庭慎小谨微地推开门,见里面没有任何人在,缓缓吐出口气。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浑身上下基本全然打满了雪白的绷带,肩胛处上渗出一丝淡粉色的血迹。
凶狼战队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总教,而今宛如易碎的神像。
氧气面罩扣在陆池琛脸上,肤色苍白,不带一点血色。
他的唇角紧紧抿着,眼睫落在眼睑下侧,扫出一片阴影。
有种苍白的脆弱感。
哪怕犹如静止的画面,他身上的严肃却不少分毫,拧起的眉宇间像是他周而复始的闷沉心思。
进来前,沈庭问过医生关于陆池琛的情况,医生只摇摇头,不敢作出任何承诺。
阿尔勒和在间隔五年后终于又一次在大陆边境露面,陆池琛在这次和他的交锋中受伤遍及全身,全身上下全然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指节粗的钢筋贯穿肩胛,幸而在最后关头,陆池琛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迅速规避开身体致命的地方。
医生连夜手术,不眠不休奋战在与死神的搏斗间,最后终于将陆池琛从生死一线上拉了回来。
术后,他恢复的速度极快,唯独无人能判断他苏醒的时间。
再是铜墙铁壁般的坚韧意志力,也无法在生死一线后全然没有任何精神损伤。
距离任务回来,不多不少,又是数个日子从指缝里分秒即逝。
沈庭从战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知道陆迟迟很可能再也上不了战场时,整个人垂直倒吸口冷气。
那可是陆池琛。
现下站在他病床前,知晓零星半点内幕的沈庭无言勾了勾唇,目光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着的总教官,复杂又慌乱。
他是不是早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的这番光景?